她一袭黑衣,简单的样式,却因华贵的绸缎而显得品貌不凡,更衬得面目白净。
每一眼,都惊进秦婳心中。
秦婳很快抓紧两只手,习惯地坐得更直:有些不习惯。
她体贴入微:桦桦,回去就好,不必强撑。
秦婳哭笑不得,心想我才坐了多久,这就让我回去?这称得上强撑,可真是太看得起她了。微风正好,吹得秦婳散落一半的发丝微乱,扫到衣襟前。
秦婳自然而然顺了顺,又被楚言彧误以为坐不住。她笑:言彧,你能否有些脑子?楚言彧随即站起来,站在看台前扫视,背对着秦婳:桦桦在说什么?
秦婳:你生气了?
没有。倚在高台边的楚言彧十分冷漠。
秦婳走过去,扶在一旁,并没有靠着她。秦婳看着打得激烈的几个黑衣弟子,开口:言彧,这些我都不懂,学得慢些,不要介意。
嗯。
言彧,我觉得有什么心事,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说出来的。秦婳看着她的眼睛,那双凌厉的淡红眸子,我不想你这样。
我没生气。楚言彧再次道,我只是有点累。
话音中带着点倦意,看来是真的很累。
秦婳闭上眼,迎着风:言彧,我小时候很累很累的时候,都会大哭一场,你现在也可以。
楚言彧眼中终于有了笑意,玩笑道:多大了?
十七。秦婳如实且认真地回答。
楚言彧惊讶,半晌又拉下脸:对不起。
这次轮到秦婳惊愕:为什么?
桦桦,我错过了你的生辰。这一世,我居然又楚言彧说不下去了,她噤声。她并非不记得,只是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太快,她已经记不清今夕何夕。
秦婳:就为了这点事?她自己都快淡忘,六岁前有阿娘记她的生辰,十六岁前有体贴的大师姐二师姐记她的生辰,再后来阿娘和自己远了,师姐也和自己生分了,也没什么人会记得自己的生辰。
所以她很希望楚言彧能记得。
因为她不一样,她是秦婳唯一回眸数次都会心动的人。
言彧,上一世,你娶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我好想看看。秦婳突然笑了起来,也想让她想起来高兴的事,笑一笑。楚言彧愣住:你忘了?她猛地想起,这件事她好像从没跟秦婳提过,所以秦婳理当认为,上一世的楚婉,娶的也是她。
我楚言彧眼神飘忽,不敢直视秦婳的眼睛,上一世,你很好看
很少见你这样语无伦次的样子。秦婳觉得她露出慌张的孩子模样才真实,反而没有起疑。
桦桦
等等言彧,你看!秦婳伸出一小截手指,向楚言彧示意,那是不是容云?
楚言彧敛了笑容。
秦婳不知所以:他不可以参加这个比赛吗?
楚言彧:这些人向来默认不能参与,但十极派没有死规定。
秦婳坐回去。别人家的家事,她向来是不愿管的。楚言彧大概也不愿她插手太多。她看着站在高台上,愈发好看愈发白净的楚言彧,悄悄告诉自己:她的路很长,自己一定不要做绊脚石。
楚言彧又在看台上说了几句空话,也坐了回去。两人被高台下无数人看着,举止不能太过亲密。
楚言彧觉得台下的数千弟子只能看到头部,便把手伸在秦婳膝上,轻轻地拍几下。
坐了大半日,秦婳第一次感觉到楚言彧的辛苦。
虽然不用怎么管台下的弟子,但坐在这个位置上本身就是一种负累。
看着台下数千黑衣弟子,她脑海中浮现了一个画面,身为将军的楚婉站在城墙上,挥舞着军旗,一个号令,城下数千战士呼啸而过。
好生壮观。
一天下来,十长老的位置终于有了着落。送来的名字似乎并未惊讶楚言彧。她只是扫了一眼,随后朗声道:容云,暂代十长老之位。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去。
秦婳听见台下弟子议论容云背主求荣,楚言彧不理他是他活该。也听见楚言彧性情暴戾,容不得昔日侍从一点好。
各说纷纭。
一个女俾走上来,问秦婳:夫人,容云,您还见吗?
秦婳犹豫不决,听见楚言彧给她传音:桦桦,替我见他一面。秦婳拿起所谓十极派长老的华贵的黑色衣服,递给低着头走过来的容云:十长老。
容云一颤,披上黑衣,站在台上,受了数千弟子的行礼。
弟子散去,秦婳走下高台,终于松了口气。他回眸看到容云一直跟着,又直起身板:容十长老可还有事?十极派强者为尊,尊卑有别,秦婳差点忘记。
夫人。容云唯唯诺诺的样子,失去了往日的身段,我想见一面掌门。
秦婳想也不想,替楚言彧做了主:十长老,掌门我也见不到。
夫人,我没脸见掌门,但能不能帮我带一句话。容云抱拳行礼。
秦婳见四周人多眼杂,保不准哪个女俾是段醉安的眼线,最后还是用传音术问了一句楚言彧。楚言彧答:让他见我便是。
秦婳随便拨了两个女俾带着他离去。
这边文亦又过来:夫人,掌门今日有要事,请您早些安歇。
成婚小半个月,秦婳已经习惯,点头示意时甚至带上了笑:知道了,下去吧。旁边女俾总会安慰她:夫人,掌门明日会来的。
秦婳将信将疑,多半还是不信,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楚言彧这样一搞,整个门派都知道秦婳被冷落了,弄得所有人都投过来同情的目光,压的秦婳有些喘不过气。
另一边,楚言彧坐在大殿正中央玉台上镶金的椅子上,两腿自然分开,目光森然。
容云要跪,却被她吼了起来:十长老不必行此大礼。
掌门。
没什么事就下去。楚言彧拿起一本册子,假装看得十分认真,待在你的位置上。
少主容云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神情萎靡。
楚言彧目不转睛地看着册子,神色如常:既然没事,就下去。语气还算温和。
容云带着哭腔:少主属下
楚言彧把册子扔向一边,手肘撑着下巴,洋洋洒洒靠在一边:十长老请自重。
容云噎住,不知道怎么,神情凝重地走了出去。
楚言彧眸中闪过一丝痛楚:容云,你做戏做得我真假难辨,真是厉害。
曾几何时,你我也是主仆和睦,都是年纪相仿的少年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