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里面拿出一包棉签,帮顾舟擦拭颈后的血,因为情绪激动加上紧张,他手抖得有点厉害,也不知道会不会弄疼对方,只得道:抱歉。
顾舟抱着杯子喝了两口,又放回茶几上,他嗓子太疼了,不想进行吞咽,只想咳嗽。
傅沉简单帮他擦拭了血迹,又用纱布轻轻覆盖住,以免在去医院途中因擦碰而再次受伤。
他拿来衣服给顾舟换上:穿好了我们去医院。
顾舟浑身乏力,只能全程让他搀扶,走到门口时,他艰难抬手指了指还倒在客厅里的任轩,哑声道:弄走。
傅沉回头看了一眼,那人渣倒是还活着,但趴在地上直倒气,眼看着是快不行了。
他其实并不太想管,巴不得姓任的就这么死了,反正他的行为只能算正当防卫,但再一想,这是顾舟的家,人渣要是死在这里,怪晦气的。
他皱眉,护着顾舟进了车库,把他扶上副驾,帮他扣好安全带,边把车驶离别墅,边拨了助理的电话出去。
现在是凌晨两点,助理已经睡了,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起。
傅沉言简意赅地说:我给你发个地址,你过来一趟,屋里有个人,你把他弄到医院去。
助理一愣,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下意识地应了句好。
傅沉也没跟他过多解释,直接给他发去定位,并附上门牌号,随后他用余光看了看顾舟:大门密码多少?
顾舟咳嗽两声,报给他一串数字。
傅沉把密码也发给助理,便将手机扔在一边,加速驶向医院。
深秋的夜晚很凉,车里开着暖风,顾舟脑袋还是很昏沉,被暖风一吹,更加想睡。
他合眼靠在头枕上,心里想着今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任轩是怎么闯进了他的家。
他明明已经收回了门卡,修改密码并删除了任轩的指纹,他为什么还能进来?
除非是对方趁他不在家,偷偷拿走了备用门卡,或者备用钥匙,如果真是这样,就说明他早已经做好了门卡可能被收回的准备,从一开始,他就在防他。
顾舟觉得疲倦,他已经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牵扯,可姓任的偏偏不放过他。
他回想起来,和任轩分手后的这几天里,他每晚都会把门反锁,这样外面的人无论通过什么方式也不能把门打开,而今天他因为生病,加上收拾屋子,一折腾就把这事忘了。
他唯一没有反锁大门的一天,任轩就趁半夜溜进了他家,他不相信有这种巧合,除非对方每晚都来尝试,任轩清楚他的作息,知道他睡觉会关上卧室门,在半夜两点,他是不可能听到有人在家门口鬼鬼祟祟的,更没有每天检查门前监控的习惯。
姓任的已经盯了他好几天。
可能在他家附近徘徊,可能跟踪他,可能尾随他出门,去了咖啡厅,去了纹身店。
一想到这个,顾舟就感觉毛骨悚然,他身体发冷,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胳膊,打了个寒颤。
马上就到医院了,傅沉发现他的异状,忙出言安抚,你再坚持一下,过了这个红绿灯就是。
顾舟吃力地点了点头,他有些看不清东西,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家医院,路灯的光晃得他眼晕,有点想吐。
傅沉把车停在医院门口,连忙扶他下车,直接带他挂了急诊。
顾舟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走,被护士带去清创的时候才意识到这好像是一家私人医院,燕市的公立医院无论白天黑夜永远人满为患,这里却非常清净,并没有太多人。
恶心反胃的感觉缓解了一些,颈后重新敷药包扎,不是特别疼了,但他却越来越冷,止不住地想要发抖。
以他多年生病经验来看,应该是又发烧了。
果不其然,体温枪显示的数字是38.6。
医生简单给他看了一下嗓子,见他实在是太虚弱了,没有进行下一步检查:先去输液吧,如果明天还是觉得很疼,没有任何好转的话,再做一下喉镜看看。
顾舟被傅沉送到输液室,因为医院没什么人,输液室也很空,他就近找了位置坐下,后颈刚包扎好,他没办法躺下,坐着时也不敢把脑袋往后枕,只能偏头稍靠着一点。
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他整个人虚得发飘,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护士很快取来了药,帮他扎上针,傅沉坐在旁边陪他,顾舟掀起眼皮,艰难地冲他笑了笑:又麻烦傅总了。
傅沉说不上是什么表情,像是欲言又止,终于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只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他身上,又握住他的手,将他冰凉的指尖握在手心:不麻烦,你现在什么都别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顾舟点点头,听话地闭上了眼。
几分钟以后,输液室最后一个病人也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傅沉索性让护士关了大灯,想让顾舟睡得更舒服些。
只剩座椅旁边的小灯还亮着,光线柔和了很多,傅沉在旁边一动不动地守了他一会儿,摸了摸他额头,感觉烧应该在退了,这才暗暗松一口气。
他掏出手机,看到助理给他发的消息:【傅总,我把那个人送到医院了,给他垫了医药费,那别墅里的血我没敢擦,不知道是不是要保护现场】
助理:【现在他缝完伤口出来了,我该做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傅沉无心跟他解释:【别问那么多,你看着他别让他跑,别给他好脸色,明天我再去处理】
助理:【好的傅总】
傅沉收起手机,关于任轩的半个字也不想多说,如果不是在顾舟家里,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那个人渣。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手不要收紧,以免伤到顾舟,他看着面前的人,看到他颈间渐渐从红肿转为淤青的扼痕,忍不住咬紧了牙,几乎想现在冲到任轩面前,再把他揍一遍。
如果不是他今晚执意要在顾舟家留宿,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差一点
他差一点就又一次让顾舟落进了那个人的魔爪。
傅沉把头埋低,用额头抵住自己的手背,低低喘息着,两小时前发生的一切还在眼前回放从他听到动静下楼,到踹门而入,再到看到那个人渣死死掐着顾舟的脖子,撕扯他的衣服,当时他只感觉全身血液直冲头顶,他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只想把那个人渣弄死。
任轩。
上辈子害顾舟惨死的人,这辈子居然还敢出现,又一次想要伤害他。
傅沉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身体微微颤抖着,他松开了顾舟的手,用力扣住座椅扶手。
目睹顾舟死亡,和目睹任轩行凶,两种画面不断在眼前闪回。输液室里太过安静了,他粗重的喘息声就变得格外清晰。
门口的护士观察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向他走来,有些担心地问:先生,您还好吗?
傅沉低着头,紧闭双眼,眉头痛苦地拧成一团。
护士稍微提高了音量:先生?
傅沉浑身一颤,骤然惊醒,他猛地抬起头来,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对方,随后艰难滚动了一下喉结:没事。
他慢慢从那种诡异的状态中缓解过来,呼吸逐渐平稳,听到护士又说: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
傅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自己手上的伤口,手骨关节处被豁开了几个口子,应该是之前揍任轩时被他的牙齿磕破的。
伤口的血早已经止住,他自己也没感到疼,但看上去还是怪吓人的,他不想吓到顾舟,便冲护士伸手:麻烦了。
护士简单帮他消毒清理了伤口,小声问:你们是怎么回事,打架斗殴?
傅沉不想跟她解释太多,垂着眼帘:私人恩怨。
他语调冷漠的时候,整个人显出十足的疏离,护士没敢继续追问,只提醒道:掐得这么严重,要报警啊。
傅沉冲她点了一下头:谢谢,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