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液要输两个多小时,护士帮他处理完伤口就离开了,深夜的医院空旷而寂静,偌大的输液室只有他们两人。
顾舟好像非常困倦,睡着了就没再醒,哪怕是拔针时都只是皱了皱眉,没有睁眼。
他醒不来,傅沉也不忍心叫他,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座位上抱起,让他把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顾舟眼皮颤动,被他这么一弄,终于是要醒,他挣扎了半天,艰难地睁开眼,许是这种悬空的状态让他觉得不适,他下意识抓住傅沉的衣服,茫然抬起了头。
第11章
顾舟,傅沉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低声道,我们这就回家了。
顾舟正处在半梦半醒间,意识有些迷离,只捕捉到关键词回家,并没意识到自己将以怎么样的状态回家。他抗拒住在医院,听说可以回家,精神再度放松下来,下意识点了点头。
护士帮忙把盖在他身上的衣服掖了掖,又把取好的药挂在傅沉手上,送他们离开输液室:回去以后别忘了擦药。
她一直把他们送到楼下,直到他们离开急诊大楼,才收回目光,一回头,看到导诊台的同事正在朝自己招手。
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大厅里没有病人了,两个护士凑在一起,趁空闲时间开始八卦,导诊台的护士小声问:刚那个真是傅沉吗?
输液室的护士点头道:是啊,千真万确。
那他送来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没见过,刚挂号和开药走的都是傅沉的名字。
护得这么严还抱着出去,有情况,不会是他男朋友吧?这位傅总终于铁树开花了?
不过啊,你没看到那人脖子上的伤,那被掐的,得下多大狠手。还有傅沉手上也受伤了,估计是揍人揍的,说不定被揍的那个,就是掐他男朋友的那个。
厉害啊,另一个护士立刻get到了什么,三角恋?修罗场?争风吃醋?我开始好奇了,什么人能让傅总为他大打出手?
感情纠纷永远能勾起人的八卦之心,而被八卦的那位,已经把男朋友抱上车,开车回家了。
任轩已经被助理拉走,傅沉进门时,只看到空无一人的客厅,地板上还有任轩留下的血,几个小时过去,血液完全凝固,呈现暗褐色。
顾舟在车上又睡着了,傅沉小心地把他放到沙发上,拉开领口,看到他颈部层层叠叠的指印,已经形成了非常明显的淤青,红肿也没有完全消退。
傅沉紧紧地皱起眉头,洗净了手,在冰箱里找了找,没找到冰袋,倒是有冰块,便退而求其次,捡了几块冰块放进袋子里扎紧,用毛巾裹着,贴在顾舟皮肤上。
凉意一点点渗透出来,顾舟很快被冷醒了,他微微挣扎,想要起身。
你别乱动,傅沉按住他的肩膀,等下我给你上完药,你再去睡觉,坚持一下。
顾舟很听话地没再乱动,他看一眼时间,客厅里的表指向四点四十。
已经这么晚不,已经快要早上了。
顾舟叹口气,心里很是愧疚,忍不住道:今天的事实在抱歉。
不用向我道歉,错又不在你,傅沉把毛巾的位置挪了挪,按得很轻,生怕弄疼他,你没出大事就比什么都强。
顾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这样麻烦一个才认识几天的相亲对象,还把人家牵连进和他前男友的纠缠当中,等天一亮,他们估计还得去报警,做笔录等等一系列麻烦接踵而至。
就算傅沉真的不在意,他自己也不可能过意得去。
因为输过液,烧基本退了下去,嗓子也感觉好了一些,他终于能多说几句话,头脑也渐渐清醒,冲傅沉道:谢谢。
傅沉抬头:谢什么?
谢谢你救我,顾舟冲他笑了笑,傅总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回报。
许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他脸色非常苍白,这笑容就显得格外脆弱。
傅沉看着他,只感觉自己喉头紧了紧,忍不住伸出手,将对方有些凌乱的头发别在耳后:你不用回报我,只要好好休养,快点好起来就行了。
那怎么行,顾舟认真道,我肯定会好好恢复的,但是这跟报答是两码事。
傅沉思考了一会儿:那这样,你还欠我一次约会,等你好了,找个机会补偿给我吧。
顾舟小声:补偿约会的话多约几次也不是不行。
好,一言为定。
顾舟意识到自己又被套路了,有些无奈地看着对方,心说这位傅总怎么这么喜欢下套给他钻,实属是钓鱼大师了。
不过,倒也并不讨厌。
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傅沉帮他冷敷了二十分钟,原本红肿不堪的扼痕消肿了不少,他又拿出从医院开回来的药膏,用棉签蘸着,轻轻往他皮肤上涂抹。
他动作太轻了,弄得顾舟有点痒,努力忍着:其实喷点云南白药就行,家里有。
傅沉专心致志地帮他上药:破皮了,最好别用。
顾舟一愣,用手机相机照着看了看,才发现颈间除了瘀伤,还有几处月牙状的小伤口,应该是被任轩的指甲掐出来的。
想到任轩,他扭头看向之前对方躺过的地板:那人渣还活着呢?
活着,在医院,傅沉并不是很想提起他,语调有些冷淡,这事明天再说,你先好好睡一觉,你去二楼睡吧,隔壁房间我也打扫干净了。一楼太乱,等明天警察看过再收拾。
顾舟点头,他喝了杯水,起身上了二楼。
傅沉有些厌恶地看向地板上的血,他很想把这些血擦掉,人渣的血还留在顾舟家里,这让他很是难受。
任轩在深夜闯入提起了他的戒备,这一次他反锁了大门,躺在沙发上,面对门口方向,准备稍眯一会儿。
一闭上眼,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又开始在眼前回放,短暂的浅眠时间里,他梦到顾舟吐着血倒在雨夜的湖边,梦到任轩掐住他喉咙时狰狞的表情,梦到自己在顾舟墓前放下一束白色的雏菊,年复一年。
他看到顾舟的背影,他拼命地追逐,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却无论如何也够不到,不能靠近他分毫。
终于他精疲力尽,被迫停下脚步时,前面的人回过头,冲他笑了。
他看到他鲜血淋漓的脖颈,深紫色的勒痕在那白皙的皮肤上,像是永远也无法抹除的伤疤。
傅沉骤然惊醒。
他猛地弹坐起来,差点从沙发上栽下去,从噩梦中惊醒让他心跳加快,额头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下意识去摸那块腕表,金属的温度会让他冷静,却发现表不在手腕上当时他听到楼下的动静,匆匆从二楼下来,表落在房间里了。
他呼出一口烦闷的浊气,倒了杯凉水喝,疯狂鼓噪的心跳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他好像又严重了。
看来他得和心理医生商量一下,把下次治疗的时间提前。
一缕光线透进屋子,傅沉缓过神来,他看向窗外,天开始亮了。
他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冷静下来,这才上了楼,推开客卧虚掩的门。
顾舟还在睡,这一次没有再出什么意外。
傅沉稍微放松下来,他已经完全睡不着了,索性洗漱过后出去晨跑了几圈,想着顾舟肯定会睡到中午,便也没准备早饭,自己找地方吃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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