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以前的部下告诉我的,说是当场想对孩童行凶,撞上世子爷了。曲世泽淡淡地描述了一遍大致经过,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就像口里的陆明德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一样。
哈哈哈,这不就是天道好轮回吗!说着说着,穆大狼大笑几声,又仰面灌了一口酒,那个小白脸我早就看不惯了,当初我就不同意陆家的这门亲事,可你非要守着死人留下的约定,你说你
穆小狗,别说了。
曲世泽淡然的神色一变,蹙眉看向好友,我说了白天你别喝那么多酒,你醉了。
嘿,说好的别叫那个名字,你这老家伙胳膊肘向外拐的,难不成还想和我比划比划不成。
穆大狼放下酒葫芦,握住双腕,筋骨一阵暴起,摆出招式,仔细看看,其实就会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神清明得可怕,才会知道这人根本就没醉。
曲世泽耍了一个剑花,对,用手里那个长勺,沉静的眼神慢慢暗沉下来。
两个退下战场好几年的好手对峙着,气氛逐渐沉重压抑起来,风云涌动就差一触即发的引炸点了。
穆大狼的长拳如鞭就要直捣寸劲之时,一个娇俏的女声破开了凝重的气氛和两个大男人昂扬的战意。
你俩干嘛呢?我一回来就是来看你们两个人打架的不是?
穆大狼这时候见着还真就像极了被踩了尾巴的穆小狗一样,猛一拍额头,咧出一个能让嘴部肌肉抽搐的笑容,他一把揽过曲世泽的肩膀,大力地拍了几下。
哈哈哈,说啥子呢,阿晓你这丫头看错了吧,我和你爹可好了,我两刚刚就是在抓蝴蝶,长相威武的男人试图瞪大眼睛让自己看上去更真诚一点,事与愿违,他这幅样子能把他三岁的小孙子都给吓哭了。
曲世泽被掠了一个踉跄,还没等他挣扎开,就听到一连串说话不打草稿的说辞,额角一跳一跳的,这个穆小狗每次到了这个时候比谁都要机灵。
可面前的少女像是真信了的,灵动的双目在曲世泽和穆大狼中间转了一转,突然双手一拍,急急地对曲世泽说:爹,快去看看锅上的糖,好像快焦了。
曲世泽手肘用力锤着身边的腰侧,无视了一声闷哼,上前安抚了一下自己闺女头上乱翘的小杂毛,给了身后男人一个眼神,和女孩一起走进去。
穆大狼知道这算是过关了,哼唧哼唧地捡起扔在地上的酒葫芦,心疼地吹了吹葫芦上的灰尘,也迈步一起走入内院中。
晚上,三人坐在开放的后院,吃着热乎的炒菜,高天海阔地聊着,从东西南北到街头隔壁那家大黄狗生了多少崽子。
虽然基本都是穆大狼一个人的声音霸占着小院里的空间,偶尔听到曲世泽的嗯,是,然后呢,阿晓吃这个。
但穆大狼依旧热情不减,对他来说,家里妻子不喜欢他话痨的样子,傍晚就会去妯娌家串串门,几十年的亲戚都住在一块,街坊邻居的也都相熟,有什么事都会互相帮个忙。
家里没啥好操心的,儿子和儿媳都住在专门的军属区,他儿子和他一样都佳偶早成的,现在这个岁数他就有了个三岁的小孙子,平时儿媳妇也不让他们带孩子,日子甚是清闲。
所以,穆大狼平日的日子就是出出摊,逗逗狗,去武馆打几圈,回来和老朋友聊些家长里短的。
吃完几粒花生,男人又是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曲世泽给他倒了一杯清茶递给他,穆大狼咕咚咕咚就喝下去了。
看来也是讲得渴了。
吃完饭,两个男人收拾完杂乱的餐桌和食物残渣,曲世泽把女孩送进屋里,回到后院,就看到吃饱喝足的男人像极了他家那条晒太阳的老狗一样,惬意地晃着躺椅,转个身的功夫又开始喝上了。
不过,这次他没有再劝告,拉过一个马扎,坐在一旁,也倒了半碗酒,曲世泽默默地喝了起来。
躺椅晃悠晃悠,发出吱呀吱呀的动响:眼瞅着马上就要过年了,今年孩子们都在,你个做长辈的不表示表示?
曲世泽咽下一口爽冽的酒液,小瑞的周岁礼我准备好了已经。
穆大狼摸着下巴的胡须嘿嘿笑了两声。
笑完之后,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很久之后,穆大狼懒散的声音响起:你准备怎么做?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曲世泽知道老友这句话的意思,放下碗望着天上皎洁的白月,淡淡地说着:我不会同意婚约的。
哦呀,躺椅微微的吱呀声一下子变重了,穆大狼支起身凑过头,看着身侧依旧面相年轻,看上去完全没被时间这把铡刀挫折过的老友,压低了嗓音,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
穆大狼狐疑地扫视了一圈,你没骗我吧,之前我劝了你多少次,都没说动你个老顽固。
看着老友面色无常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拿起酒壶往人碗里斟满,扬起笑脸乐呵地倒酒:那也不错,你早就该这样做了。老子早就说过陆家不是个好相处的,那个陆家小崽子我有几次摆摊还见过,一幅弱鸡样。说着,不屑地唾了一口。
曲世泽古井无波的眼神看着倒映在碗里的圆月,晃晃酒杯,波痕微动,圆月就被打散了。
大狼。
咋?
出事的不只有陆明德一个人。曲世泽顿了顿。
穆大爷缩回脑袋,闭着眼翘着腿,哼唧哼唧地哼着小调,嗯~还有哪个小倒霉蛋子啊,说出来让大爷我好好乐一下。
还有庞子意。
悠闲的曲调兀然拉闸,春间的夜晚只有微鸣的蛙鸣。
穆大狼站起身,只问了一句:你是说的哪个庞?
冷然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是庞勇义的庞。
良久,健硕的男人留下话:行,知道了,我先回去做饭去了。
曲世泽没有去看走远的背影,呼出一口酒气,收起马扎,转身回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配角过渡,下一章是甜蜜约会。
第49章
今日是华初,百家都热闹着,大家都盼着迎佳节,务必把每家的门面捯饬得干干净净,取下去年陈旧的窗花,门前挂起红灯笼,平民百姓家即使再落魄也会把每年的新礼提前准备齐全了。
连着后面几日,皇帝下令取消宵禁,商家小贩可以彻夜摆摊,甚至有专门的京尹会派人到灯市上巡视,保证商家门前都会挂上灯。
去年的华初灯会,皇帝还会带领宫人到城门上观赏风景,提前准备了一些小贩的商品给宫里的后妃挑选,也会有民间的艺人表演歌舞。
尤其是今日,王府也是从天亮起就开始热闹的。
浅椿手上接过第八套被嫌弃掉的华服。耳边又是主人重复了无数遍的疑问。忠实的侍女长嘴角的微笑像是要刻在脸上一样,忠尽职守的又一次告诉她的主人。
你觉得这套怎么样?
浅椿微笑:蓝色很衬您的肤色,奴婢觉得这套很能凸显您的姿容。
嗯温言挑剔的眼神来回上下的看,端详凝重的神情仿佛托盘上的不是外衣,而是她深觉厌恶的中汤药。
最后,王府的门口,浅椿看着远去的车马动静,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喃喃道:希望将军不要被殿下给烦死。
毕竟今天的殿下尤其的兴奋,闹到了出府前的一个时辰,这主子才大手一挥让全府的人领掉加倍的月俸,放了三天假。
温言本来想得好,她提前了半时辰就出了门。结果,等真到了节日的这天,之前早早规划出来的路线行程已经不通用了。
街上实在是太热闹了,车轱辘转个半圈,就换了一个卖摊的吆喝声,各种糖葫芦年糕烧饼甜红豆的叫着,热乎香甜的气味足以让每个来往的人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