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慎德被他没轻没重地戳了一下,倒吸一口气,干脆就与薛洋并肩蹲在了一旁:我问你,如果抓贼抓脏,你的人证物证俱在我手上,我要拉你去百家公审,你会愿意坐以待毙吗?
坐以待毙?爷爷我干你老子!凭什么拉我去受审。好处都让你们占了,锅全让我背?!!
是啊,廖一丰也这么想的,蓝慎德耸了耸肩:可单单他们廖家人又扛不过百家,扛不过温若寒。阴虎符在聂怀桑手里,他自然要拉聂怀桑下水。至于为什么他从不疑你会在阴虎符上动手脚
蓝慎德笑了笑,冲身旁这个比起凶尸更像只猴崽子的薛洋眨了眨眼。
那自然是因为廖一丰不知道你从不是聂怀桑的人,聂怀桑又不知道你从不是我们的人。小朋友,现在看来,你把自己搞得形迹可疑、立场成谜还是有点好处的。敛芳尊把锅全扣你头上、坐实你们已经翻脸的推测,也是为了让你做出来的东西有可信度啊。
阴虎符在聂怀桑手上,廖一丰自然要将聂怀桑拉下水。廖明殊打的自然不是同一副算盘,可廖明殊也不会笨到让他知道。
聂宗主,只见廖一丰望着聂怀桑,笑嘻嘻地对他道:你不知道,当年我们为了找到你,可是着实花了一番力气啊。
05
他们找到真正的杨其瑞花了三年,她从杨其瑞的枕边摸探到清风阁和桐爷又花了两年,他们蹲在那清风阁外,蹲了整一年,才终于跟到了那位桐爷的后头。而那位桐爷
聂明均大概算是聂家最后一个有良心的男人了吧。
廖明殊说这话时带着分装出来的凄惶。
可她平日里可不是这般回忆聂明均的,在她眼里,聂明均是个有趣的人,禁欲、紧绷。每回说起聂明均,她总是那么一句话:聂明均啊,该也算是她的半个男人。
我时常想如果当初他多活几日,我说不定便能出来了,廖明殊说。
而这话让金光瑶心下一跳,不对劲,听到这话,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若聂明均多活几日?那岂不意味着廖明殊认识聂明均亦是在聂明均死去前不久,与悯善逮到聂明均的行迹相去不远。那将聂明均逼上死路的到底是他们还是这对廖家兄妹呢?
那年,当弄清了聂明均的身份,那对廖一丰和廖明殊来说,简直是个意外之喜
清河聂氏的本家公子竟便是那位九品凶尸的买家,这是什么样的消息呢?
那时,聂氏风头正劲,与金家已成争锋之势。赤峰尊聂明玦一向以侠客之名标榜自身,可他的家族却长期在暗地里做着这般见不得人的勾当。他的形象营造的越好,被打破时造成的落差便越大。买尸对清河聂氏来说是个担不起的丑闻,特别是当他们有一个如兰陵金氏这般荤素不忌又格外难缠的敌人。人一旦有忌惮便能被利用。
而直接负责这事的聂明均又是个看上去极易被利用的人一个刚服完母丧的血气方刚的男人。
所以,一切似乎都在情理之中,廖一丰本就将廖明殊送给过杨其瑞,这时候,他又将廖明殊推给了这位在道上被叫一句桐爷,却其实才二十多岁的男人。
我以为他和杨其瑞没什么两样,做这般买卖的能是什么好货色,黑吃黑嘛。
那回,她本以为会和之前没什么两样,最易得手,可谁知道这世家公子哥便是和江湖上的贩尸人不一样,格外地矫情。她缠了他几个月却既没从他嘴中套出聂家每回买那么一大批凶尸是做什么,也没好吧,她根本就没能近得了他的身。
也是奇了,他好像压根儿对我没兴趣。
她白日和聂明均纠缠,晚上却仍和廖一丰翻云覆雨,风停雨歇时,谈起这档子事,简直就是扫兴。
可廖一丰倒是不这么觉得:那他赶你了没有?愿意主动跟你说话吗?有打听过你是哪里人,家里还有没有父母兄弟之类的吗?
是了,像聂明均那样的世家公子哥儿如果对一个女人真的没兴趣,哪里会容着她在自己身边纠缠这么长时间:幸好你给我找得背景牢靠,我装作不小心碰他一下他便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可嘴上的话倒从来不少,他还说若我想学本事,可以去聂家找他,丰哥,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
廖明殊自然是去了,可就是变成了这般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关系,聂明均却仍旧只是拘谨地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这般几月下来,她究竟是被磨掉了耐性,只得用了点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让生米煮成熟饭。
可生米究竟没能煮成熟饭,她下了能药立量一头倔驴的分量,可一瞧清她衣衫尽褪的模样,聂明均不但没昏神,反而猛地一下复了清明,他翻身便拿刀划了掌心,接着一掌毫无收力地击在自己胸口生生呕出一口血来将自己逼得清醒。
干嘛呀,这么贞烈吗?廖明殊看着他停了动作退回床边却犹想去抓佩刀的模样,不禁道:你是要杀了我,还是要自尽以保清白?犯得着吗?
说这话时,廖明殊没太谨慎,她是带了几分恼怒的,也因此卸了一层伪装,不再是她平日里在聂明均面前装出的那副不谙世事只是有副牛脾气的模样。
她的话在聂明均身上激起的是一阵颤抖,从脚趾颤到肩膀一路颤到瞳子里,那对儿据说更像他那来自吴地母亲的眼珠子死盯着她,像要将她生吞了一样,却既无恼恨,亦无缱绻,只是某种她瞧不懂却也觉出了苦味的情绪在火上熬。
半晌后,他才压抑着什么似地沉声问她: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哪里人,家中可还有父母兄弟?
那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不过也没什么,这样的状况不是最好,不知晓聂家拿那些九品凶尸做什么用途,不知道那些凶尸最终的去向,却已有足够的筹码摆在桌上。
那天我把事情全告诉了他,悬山寺里的事、小杨家的事还有我的事,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他我的事,但是我那时就是说了。
她眼睛里闪烁起些微的水光,金光瑶分不清那里头有没有一分真心,此时,他只知道他当年错得彻底,他以为是悯善那边暴露了行迹被聂明均发觉,却原来是廖明殊廖明殊先一步接触到了聂明均,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你知道你每回买走的那些凶尸都是怎么制成的吗?
一旦廖明殊开始说,她便不会再停下,从她开口的那一刻,那几个月来的烦躁便都一扫而空,因为她看出聂明均不知道,不管是想不到还是故意不去想,可他确实不知道,她看出自己的话能让他疼,从那一刻,权力便反转了,握在了她的掌心,而她容不得这人在自己面前还有半分的自欺欺人。
你也看到它们身上的伤痕了吧?可还不只如此,光刀法好,会挖眼割舌是没法保证每回都成的,你还得会看,首先得把那些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女人孩子一个个单独关进笼子里,然后你便偷偷看他们,观察他们是什么样的性子,能成的了几品。太懦的那些,我们会把他放进林子边儿的听瓮里,骗他说,只要你帮我们好好探听周围的动静,然后便等着他跑,他跑了,我们再去抓,这时候杀,最能激发凶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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