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一切都说了,除了他心里最深处的话,他将一切都说了。他身上曾经存在的让金光瑶禁不住去思忖去反复推翻的所有的不确定便也跟着土崩瓦解了。褪去了那层壳,便是平庸、无趣,一个终于被看穿了的人。
他死抓住金光瑶望向他时突然带上了审视的目光,蓦然升起的警惕让他仔细思忖着其中是否有厌烦。然后,他便听到了金光瑶的轻语:
二哥,我有惑。而那是最后一处迷障。
蓝曦臣的手在袖中收紧:什么?
血洗不夜天之事后,忘机被你罚了三十三道戒鞭,禁足三年,百家上乱葬岗围剿魏无羡距血洗不夜天不过三个月,你不会允许他在那时出门,他也没有力气在那时出门,那思追是被谁领回蓝家的呢?
第一次的乱葬岗围剿,魏无羡被百鬼噬身,百家报了血洗不夜天之仇,那之后,江澄偷藏了陈情,金光瑶从乱葬岗上拿走了魏无羡的手稿和随便,蓝曦臣却是顺走了一个两岁的孩子【4】。
为什么?金光瑶问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不肯漏掉任何一道光和阴影。
为什么?蓝曦臣低了下眉,嘴角浮起一丝笑:看到了,便也不好丢在那里不管罢了。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大概觉得可以拿他哄哄忘机。
是吗?只是为了哄哄忘机?金光瑶几乎是带着几分调皮地又这般问他,一双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蓝曦臣没有答他,可他却似已经得到了答案,突然后退了一步,笑道:我还以为二哥很讨厌小孩子呢。与风评不好却格外喜欢小孩的江澄和苏涉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蓝曦臣风评一向不错,却极讨厌小孩。
蓝曦臣被他得出了结论却不肯说的样子,搞得心内烦乱,不禁想:那还不是因为小孩子们不知怎地都很喜欢缠着你?
可与那浮于表面的烦躁相比,在他心内却又沉淀下去一种安稳:没有厌烦他们其实都不那么擅于在对方面前隐藏情绪金光瑶的眼里没有对平庸的鄙夷。
啊,原来,非人也是会有这样的情绪的啊,那是温若寒才会有的殊待。
啊,原来他也不过是凡人,在这般的感慨后,没有厌烦,已是足够积极、可以培养的情绪。
而就是在那时,一个苍白着脸的小鬼从横梁上吊了下来。
呦,小矮子,你想蓝思追好好留在四明派抄书就明说,说那么一段大道理去忽悠个小屁孩,算什么本事?
Tbc.
【3】百家甚至阿瑶对温若寒的恐惧应该有点像对克苏鲁神话里的神明,你是无法去理解他的,他是另一种生物,而当他表露出人类的一些情感时,你的反应不是,啊,原来他也是个凡人啊,而是,啊,原来这一位也是有这种情绪啊。
【4】其实这个是因为新旧版的bug。旧版里面,血洗不夜天之后,百家是过了三年才缓过一口气重振旗鼓攻上乱葬岗,也就是蓝忘机已经过了伤重难行期了,那时候大概可以合乎逻辑地恰好没有力气去救魏无羡,却有力气在魏无羡死后去捡蓝思追。新版里面,第一次乱葬岗围剿与血洗不夜天之间只有三个月,要是蓝忘机还等了三年才去捡蓝思追,那莫非一个两岁的受了伤的孩子在乱葬岗这种鬼地方的独自生活了三年?所以,合乎逻辑的方法大概是其他人捡了蓝思追。这里把蓝思追设定成蓝曦臣捡回来的当然是私设。
写在后面:
其实那天晚上,顾大看到苏哥哥喝醉了,顿时生出种他还是在乎我的,那我不该放弃的勇气,奈何苏哥哥迷迷糊糊间的一句表姐把顾大给刺激得又缩回去了。苏哥哥当时确实是因为他表姐来找他而被刺激了下,但是是因为觉得等闲变却故人心,觉得自己居然背叛了表姐喜欢上别人了。
对于这件事郭桓异常关心,让阿瑶都吃了一惊,郭桓的思路是很奇特的,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猜得出来。
本来这回是要完结的,但是在写到了2万8之后,蓝大的表白才刚刚要开始,我就意识到3万多字一章也太多了,就还是割开了。所以,把关于薛洋和晓星尘的私设给放到了下章,也算给洋崽留个有希望的结尾。
第二十五章大结局
01
成美在不用呼吸了之后似乎更擅长隐匿行迹了呢,金光瑶扬起头看着这个不合时宜偷听人对话的小兔崽子。
如今这小兔崽子正像只小蝙蝠一样倒吊在横梁上,一张惨白的死人脸上乌黑的大眼珠将他不合理的指责又重复了一遍:
你想蓝思追好好留在四明派抄书就明说,骗孩子,算什么本事?
金光瑶点头称是,答得坦然:
是呢,句余派古籍皆是由篆文撰写,思追受过的教育确实让他成为完成这项工作的绝佳人选,而且他本人又有极高的领悟力。所以,丘山将阿凌把思追送来四明山的消息告诉我时,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确实是个惊喜。在他将自己的本事教给别人之前,我也确实不想他过早出山呢。
方才,被金光瑶的话语激起斗志,知道自己的一生可以不限于在一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呆着,作为一个孩子最合理的反应自然是立起身来便大干一场,蓝思追虽比同龄的孩子沉稳些,眼中一瞬间升起的光却也将他的心思泄露了个彻底。
可这并不是金光瑶的意思呢,他那时便止住了蓝思追,对他道:
但是思追,如今派你驻瞭,还为时过早。
这不是针对蓝思追一人的规矩:
五年,进四明派后五年,并到及冠之龄,方可驻瞭。以前是没有条件,毕竟新修的瞭望台不能没有人驻守,只要是有一定能力的散修便都招收了,也没有正规训练,导致许多地方有修士的死伤。如今,这是丘山马上要在四明修士中下达的规矩。你也看到了,瞭望台皆设在边远险恶之地,在原聂氏祭刀堂周围建起来的那些更是如此,以后,驻瞭修士要面对的是数倍于百家子弟平日除祟所面对的危险,我们更需谨慎。
金光瑶看到蓝思追翻涌的眸光,不禁柔下声:
我知道你在蓝家的诸弟子中已是十分拔尖的,比普通的四明弟子有更多的训练,法阵排布也甚有心得。但是你想想,这几个月,若不是有长辈从旁护法,鬼手、薛洋还有乱葬岗上的凶尸,你们对付得了吗?
蓝思追的脸上涌起羞惭之色,的确,面对那些时,他们连最基本的保持镇静都没做到。
这是其一,可金光瑶说,这只是其一:另外,便是你如今虽穿着四明派的校服,用的却还是在蓝家学到的东西。
这话将蓝思追刺了一下,他战战兢兢地看向蓝曦臣,猛地便想起了这些年针对苏涉的诸多争议,他入世尚浅,没有太多的经验,立时便生出了这样的恐惧:是不是那之后他若再用蓝氏教给他的东西,百家看他的目光便也会如看苏宗主那般苛刻。相同的,说是脱离不了蓝家的阴影,东施效颦;不同的,说是错漏或更甚者恶意。可他自幼修习的便是蓝氏所教,他虽有才,却也远非惊世之才,自认没有能力便自创出一门全不相同的修习之法来。事实是,各家的修习之法都是经过数百年沉淀完善的,能有一点改进都已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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