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猜谁会是那个
那还用说吗?你也不看看这合籍大典是办在什么地方?是在金麟台,不是云深不知处。
那可不一定,泽芜君比敛芳尊高出那么一大截,而且他看起来就比较像
你怎么不说泽芜君是世家第一公子,第一公子跟第一美人又有什么差,当然该他来。
幼稚,江澄听着周边的议论,他和无数仙首的想法一样:既然是联姻,还特意选了两个男子,那便是为了不让这中间分出个上下来,所以自然
果然,出现时,金光瑶和蓝曦臣穿着的都是新郎的喜服,并没有一个委委屈屈地把红盖头披在头上。
他们当然只是联姻,百家想。
应该是的吧?江澄不大确定地审视着堂上的这对新人,虽瞧不出什么问题,余光里却已忍不住去留心自家外甥,可别受了什么奇怪的影响。幸而,婚宴全程,金凌身边都并未缀着个苏悯善。江澄松下一口气,流言只是流言罢了。
你以后给我离蓝景仪远一点,他最后也只是在金凌耳边这般不放心地警告了声。
百家确实也没从金光瑶和蓝曦臣的脸上瞧出什么问题,两位仙首今日端在脸上的笑意是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可他们从来都有能耐把假笑也笑出几分真诚。再说,如果他们只是联姻,那么看着温若寒那颇带了些讽刺和憋闷的贺礼一只求子的化生蜡偶,那他们该是挺高兴的。如果他们并非只是那他们大约也该挺高兴的吧?
两家联姻这种事便是:大人们看门道,小辈们看热闹。至于这门道是不是他们自以为的门道,这热闹是否又只是表面上的热闹,这便不得而知了。
二哥,你笑得太真了,某位仙督用密语传音对自家新晋的道侣道。他总觉得如果蓝曦臣也是只孔雀,他今天的尾羽该是已能剪下来当扇子了。
那一日,金仙督和蓝宗主拜完堂,宴完宾,待回到绽园,已是三更。可三更半夜来闹洞房的却不是蓝曦臣担心的薛洋,而是苏涉?!!
看到那道在绽园门口踟蹰着却又不敢来打扰的身影,金光瑶微睁大了眼,继而瞧了瞧一旁的蓝曦臣:
我这便叫悯善回去,今日若没什么要紧事着实不该
不必,蓝曦臣想起了方才宴席间小辈们的议论,头一回没让金光瑶赶人,而是在他耳边道:我去里头等你,你自听听他是有什么想解释的。
04
于是,金蓝两家宗主的洞房夜,犹穿着一身喜服的金光瑶坐在绽园的外间,好笑地听着自家下属慌里慌张地想与自己解释清楚:他没想水性杨花还水性杨花到自家少主身上。
就是在那时
你怎么没有了?
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的金凌连衣服都没穿利落便冲了进来。喊出这句话时,他愣是把恶人先告状喊出了十足的理直气壮。
就连金光瑶都有些佩服自家小祖宗了,他从桌上端起杯茶来,也不发生,仿佛从堂上断案的变成了阁楼上听戏的。
金凌在显而易见的慌乱间反被激出了分咄咄逼人,拿出他在百家公审时欺负蓝忘机的姿势,去欺负苏悯善
我问你,我送你的重山岫,你是不是收了?
是。
苏涉当着金光瑶的面,向来是扯不出谎来的。是收了。可是,他想:那是仙子叼来的呀,而且,那不是给我治恶诅痕的吗?
我再问你,我将那重山岫打成吊坠子你一个我一个的时候,你是不是还是收了?
是。
那以玉相赠,还是一人留一个,这是什么意思你会不懂?
苏涉说不出话来。虽然满心想着是你说那是为了日后出入吃人堡方便的,却偏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因为那怎么听怎么像狡辩。
我再问你,在四窗岩那晚,我说不想回去,那时候,深更半夜,荒山野岭,孤男寡男,你是不是也应了,还就跟我在那儿呆了一整宿?
是,苏涉低了头。可是,你不是说,都是大男人,所以没关系的吗?
可苏涉又想起,他虽是个大男人,却是个断袖,否则也不可能被顾思明迷了心窍,而且金凌也知道他曾被个大男人迷了心窍了呀,那他这般从不拒绝,岂不就已是故意勾引
这一句一句下来,苏悯善却是该心虚了,里间的听戏人把玩着铺了一床的桂圆花生想:恰就是因为金凌在一步步靠近他的时候,苏涉不可能一点都没感觉到。
这就是苏涉这人的毛病:他感觉到了,却又会找出千万种理由否定掉,以免自己最后落得个自作多情的下场;他感觉到了,却又不会拒绝,因为拒绝便显得太大题小做,当然,还因为心里有个角落必定还是想要的。他就是这么个人,性子上不讨喜,从小到大没被什么人喜欢过,所以只要是旁人表露出一点点不同,便都会稀罕得不得了,否则当初也不会差点上了诡医手的钩。
他不可能没有私心,而就是这一隅的私心如今却该发作了,这时候,只需这屋里的第三人适时地插入。
阿凌,等自家小祖宗终于有了个消停,金光瑶才在一旁做起了和事的这个,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长辈的责备,对他道:你并未言明,便做不得数。你这怎么跟要绑大姑娘上花轿似的,这样的事得悯善愿意呢,哪儿兴强扭的呢?
金光瑶这般一说,似是向着苏涉,责备金凌的。可就是这样,本就已经心虚了的苏涉却该
果不其然,只听扑通一声,苏涉就这么突然跪到了金光瑶的面前,把金凌给吓了一跳,对金光瑶却算得上是意料之中。
他毁便毁在一点上他对金凌,不问是非,本能便是维护的。
宗主,这事是涉的错。少主只是年纪小,不大分得清主仆之谊和男女之情,少主只是年纪小,涉却是实打实地动了私心,起了贪念,辜负了您的厚爱。苏涉头一低,心一横:属下不敢再担这辅佐少主之职了,请您责罚。
他这话一说,里间的人只道是意料之中,金凌却是彻底慌了。
他本意只是激一激他,也是怕他就因为那个谣言便从此远了自己,却不想苏涉竟就将这事儿想得这般严重,他立时便在苏涉身边也跪了,去拉他的袖子:你干嘛呀。
悯善,金光瑶从坐塌上起来,在苏涉面前低下身去:你说你也是动了私心的,那你如今请辞,是因为想清楚了不愿与阿凌好,还是因为有别的顾虑?
少主只是一时没分清,远一阵便好了。
什么叫一时没分清,苏悯善,我分得清楚得很!
金光瑶用一只手止住了金凌,继续看着苏涉:你瞧,阿凌说他分得清,这不是理由。我要听真正的原因
金光瑶这般说着,拈了下袖子,状似不经意地对苏涉道:对了,你方才怎么就说自己水性杨花?
这把苏涉给问住了,也显然便问到了症结所在,只见苏涉一双手紧抓着膝盖,踟蹰了半晌,拖延不下去了才道:宗主,诡医手的事儿,您是知道的,表表姐的事儿,您也是知道的呀。少主要找,不也该找个不这么朝三暮四、心志坚定、从一而终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