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哥儿满月当日,在房里私话时,杨稔跟女儿叮嘱道:我听说一般坐月子是四十二日较好,你再忍忍,月子养好了,于你自己是很有好处的。
康康认真的点头,我知道的,我婆婆也叫我再多养一养。
生孩子是真的损伤很大,便是每日补着身子,都还是体虚,将养了一整个月,如今才好些,若是接着再养一些时日,或许就能恢复更好,虽然月子难捱,但为着自个的身子,她不会大意。
女儿爱惜身子,杨稔便没接着说,还有,既然生了儿子,王家想必也不会太急着要第二个儿子,你与文绪商量一番,过两年再生下一个,连着生孩子,更伤身。
大儿媳生珍娘时,她也说了不急,养好身子,隔了一年半怀上英哥儿,顺利生产,应当是听进去了。
好。知道娘是为自己好,康康将这话听进去了,这次生产也确实耗费心力,她也想缓一缓再生。
六月初,崔氏也平安生下长子,取名兴哥儿。
女儿和儿媳都平安生产,孩子也就健健康康,杨稔很是松了口气。
崔氏坐月子时,不仅杨稔忙活,李如娘也忙上忙下,体贴照料。
杨稔想过两个儿子都娶了媳妇后,是否会合不来,他们当爹娘的便是自认一碗水端平了,在各人眼里也会有所不同。
我之前还想,若是两个儿媳相处不好,就分开住,但不分家,只以家里房子不够住,分开两个地方住,却没想到两人相处的这样好。
陈如松当然知道媳妇所想,自家如今这样,若是知行也能一样出息,考上进士,那么日后两兄弟就是相互扶持,若因为两人的媳妇闹了矛盾,与他们也有影响,本就势单力薄,还起内讧,更是难以往前走。
两个儿媳都是明事理的,咱家也没什么家产,两个儿媳的嫁妆顶得上咱们好几倍,在这上面没什么好计较的,只要咱们不太偏倚一房,基本没什么大矛盾。
杨稔很认同,两个儿媳确实都很明事理,性子也好。
十一月,陈家举家搬到京城郊外的庄子,退掉京城的宅子,自此每年能省下五十两银子。
开源节流便是如此,自家如今暂时还未有好的挣银子的法子,就得多省省。
搬到郊外,每日陈知景由吴叔架驴车送去礼部,等到下午再接回来。
下一年的乡试,王文绪与知行都未回去参加,他们都知道自己火候不够,王文绪有父亲与祖父把关,知行有哥哥把关,既知过不了,舟车劳顿还不若在家里多看会书,等到下一次,胸有成竹再去考。
虽搬到郊外,夫妻俩的想法也不是就一直住在郊外,也想在京城买下宅子,托了牙人注意着,每隔几日两人也会去询问一番,若是有人卖房子,赶紧去瞧。
夫妻俩想买的要比之前租的房子要大一些,毕竟是一大家子人,还有个即将满七岁的孙女,男女七岁不同席不是说说而已,京城很是讲究这个,杨稔和陈如松也得入乡随俗。
房子没找到,腊月中旬,陈如松收到了陈家村寄的信。
看着这封不薄的信,杨稔感叹道:难得老家寄信来。
自家每年会寄一封信回去,若是带知行回去参考,会顺便回一趟陈家村,那年就不会写信。
陈家村,村长和陈大哥陈二哥不会主动寄信来,只有收到信才会回信,像这一次主动寄信是少有的。
陈如松点头,好奇道:我看看写了什么。
细细看完后,他喜道:铁蛋那孩子的长子,考过了童生试,是个童生了。
杨稔也不由得露出笑意,反问道:当真?
陈如松满脸笑意点着头,是,县试府试都过了。
那孩子多少岁了?自家事情多,又过了这么久,她有些不太记得了。
满了十五岁,这个年纪能过童试也算不错。比小景和知行晚一些考过,但科举这条路说不定的。
接着感叹道:偏偏知行今年又没回去考,否则早知道了,还能教教那孩子。
族里请了秀才公教导,人家也不比知行差,比知行更会教,村塾也有小景总结的一些经验,不怕的。小景当初也是尽全力将自己知道的,学到的都写了下来,放到村塾,供族人阅读的,考举人考进士的都有。
看来铁蛋确实是有些天赋,他儿子也跟着有些天赋,当初大哥若是咬牙接着送,出息些如今只怕与小景一同为官了,便是差些,秀才总能考出来。
陈如松不知道铁蛋和儿子哪个更有天赋,但不管怎么样,铁蛋今年三十有四,总能考出一个功名,先生说有些天赋,也不是乱说的。
杨稔被说得眼前一亮,有了一个想法,你写信让铁蛋也跟着学,村塾也费不了太多银钱,家里田地耕种农忙时去帮忙,说不得也能考个功名出来,三十多岁也不晚。
铁蛋也是在村塾学了几年又去镇上学了几年,打下了基础,说不定也能考个秀才出来。
一个秀才,与陈家村的人来说也是很稀罕的。
陈如松也跟着激动了一会,然后就冷静了下来,说道:大哥没分家,只怕不容易,几个孩子都在村塾,若是铁蛋去了,只怕毛蛋媳妇不会乐意。
若是毛蛋也能学,两兄弟就一块学啊。但这一说完杨稔自己都觉得行不通。
毛蛋是个爱动的,学不进去,当初在村塾学的那几年都是调皮捣蛋,每日恨不得不去学堂,咱们就这样提个建议,看大哥是这么想,若是他也觉得行,总会想到办法让铁蛋跟着学的。
杨稔当然不会帮着做决定,这是大房的家事,她只是觉着铁蛋就这样耽误了有些可惜,便是考出了秀才,对于陈家村这一支来说也是好处多多,于他自己更是,杨稔想拉他一把。
也行,待会回信时写上,前年族里也有一个也过了童试,年纪更大一些,十八,如今就有两个过了童试,之后一定会越来越多的族人考过的。族里越来越好,正是陈如松心中所盼。
将这个消息告知陈宗兴,陈宗兴也高兴,虽是旁支,可也是一族,荣辱与共。
只是嫡支,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陈宗兴有些不高兴,当初陈德就去警告过弟弟了,弟弟也答应的好好的,不会再打压族人,好好培养,怎么如今旁支都培养出两个童生了,嫡支这几年一个秀才也没见到。
府城族塾条件更好,按理来说,考个秀才出来不难,他到京城当官的这些年,也就出了几个秀才,还都是硬考出来的吊车尾,半点灵气也没有。
弟弟偏心亲儿子,这是人之常情,谁不顾着自家,可也不能将家族弃之不顾,他得叫陈德再去看看,若是还没改,他不会再向之前那样,帮着收拾烂摊子,还轻轻放过这个弟弟了。
若非当初他爹去世前拉着他和二弟,一定要多加看顾这个小弟,他又只有这一个亲弟弟,早就废了他了。
陈宗兴思索片刻,想着大儿子迟迟未考过举人,但打理事务确是不错,不如就让他当他们这一支的族长,免得考多了不过,越来越消沉。
等陈德去查了再说吧,他再给这个弟弟一个机会。
次年开春,一直注意着房子的夫妻俩终于碰到了合心意的院子。
这是一位官员致仕,家里没有出息的子孙,手里银钱也不称手,才打算卖掉这院子。
比不了郊外的宅子,但这也是三进院,有后院,能给大一些的女孩住,一整个院子的房间也不少,一家人住进来并不拥挤,离礼部也不算很远,这就很合适。
朝廷有官员不得在为官的地方买房这个规矩,但这房子并不是写在小景名下,也就无碍,那位官员也是想了别的法子买的。
仔细看过,符合一家人的心意之后,这房子就定了下来。
一番讲价后,以六百两银子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