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冷嗤,不知错在哪里?她将两本折子递给了旁边的裴氏,拿过去,让她自己看!
裴氏接过折子,来到太平身前,双手奉上,殿下。
太平接过折子,打开第一本快速过了一遍,脸色突然沉下,再打开第二本,只看了第一句话,便跳到了最后的官吏名字上。
她不敢相信地侧过了脸去,定定地看着李贤,咬牙唤道:太子哥哥。
李贤双目平视,仿佛没有听见太平的轻唤。
太平捏紧折子,再道:太子殿下,敢问上这两本折子的,可是你东宫之人?
李贤淡声道:真是奇了,太平你自小便在深宫长大,外朝的官员你认得几个?看两个名字,就说是我东宫的人,你是想用这个理由洗去你谋刺母后的嫌疑么?
李旦急道:误会!母后!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他刚欲说什么,李显连忙拽了两下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在这个时候强出头。
李显瑟瑟然打量了一眼武后,低声道:母后脸色都变了!这次出大事了!
第36章惩戒
武后冷眼旁观这几个孩子的细微表情变化,二郎只求自保,三郎性情软弱,唯有四郎还顾念一些骨肉亲情。
她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太平身上,端声问道:这罪,太平你认不认?
太平坦荡无畏地迎上了武后的目光,朗声道:儿冤枉!
你还敢说你冤枉?清晖阁怎会无端起火?!武后一声厉喝。
若不是李旦扶着,李显只怕要跪倒在地。
太平冷笑,起火便是起火,儿不知也是不知!
你还敢嘴硬!武后似是真的怒了,狠狠地拍响了凤椅。
李旦往前一站,恭敬地对着武后一拜,母后,儿可以为太平作证,那日太平心中苦闷,便多饮了几杯
四郎,你可要想明白了,真要帮这个孽障?武后打断李旦的话,语气冷冽逼人,若是罪名坐实,可不是小罪。
李旦深吸一口气,迟疑地看了看太平,欲言又止片刻,最后选择了往后一退,无奈一叹。
李贤知道今日大局已定,只须保持沉默便是。在母后面前,多说一个字,或是一个动作,都会成为破绽,恰到好处地收敛,才是上上之策。
武后眸光冷漠,像是极北深处的冰霜,母后可是给过你机会辩驳了,既然你无话可辩
陛下驾到德安在含光殿外一声高唱。
武后眼底藏了一抹笑意,虚耗了这么久,今日的主角终是登场了。她缓缓起身,看着德安扶着李治走进殿来,待走近时,她微微低首,陛下。
李治看满堂只有太平一人跪着,便知道今日到了什么地步。他徐徐坐下,看向太平,太平啊,这是怎么了?
太平噙起眼泪,对着李治重重叩头,父皇,你再不来,我就要被母后冤枉死了。
李治轻笑,都是一家人,有事说清楚便是。说着,他看向了武后,媚娘,那日一起打马球的两名羽林将士已在天牢自戮身亡,想必四郎这几日也没有查到什么。说话间,他看向了李旦,是不是啊?
李旦恭敬一拜,回父皇,确实一无所获。
李贤本来早已计划好了一切,可听父皇这话中的意思,怕是要直接给太平开罪既然查无实证,将罪名按在那两个已死的羽林将士身上便好。
这条路李贤也想过,可他不敢赌。东宫那边什么都不做,就等李治一句查无实证,等于是把性命押在了父皇手里。或许一时可以安然,可此案一日不决,一日便是隐患,他年母后准备好所谓的证据卷土再来,李贤自忖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地。
李治的目光悄悄打量着李贤的脸色,看他脸色灰沉,也知道他是什么心思。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句话他教了他无数次,偏生李贤忍下一次,却忍不下第二次。他的骄傲,像极了他的母亲,长安虽大,却难容两个骄傲的人。他的结局在他领下太子印绶的那一日,便已经注定了。
李治只觉可惜,自弘儿亡故后,他看中的便是贤儿。如今看来,他教不会他如何藏拙,也无法保证他能安然无恙地登上大宝。
裴氏,把折子拿来。武后没有顺着李治的话说下去,只是让裴氏从太平手里取回那两本折子。
李治皱眉,劝道:媚娘,他们都是你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孩儿。
所谓慈母多败儿,正因如此,我才要对他们严加管教。说话间,武后的视线灼热地落在了李贤脸上,免得他误入歧途,迷途不知返,终招祸事。
李贤觉得这目光甚毒,不敢直视,只得将脑袋垂了垂。
裴氏将两本折子双手呈上,陛下,请御览。
太平顽劣,纵火烧阁,险些酿成大明宫火患,此事必须重罚!武后点明了两本折子的奏报内容。
李治翻开匆匆扫了一眼,带着一抹错愕的表情,静静地望着武后,你罚太平,就为了这个?
不然呢?武后反问。
李治隐隐觉得不安,朕方才与你说的是马球一案。
一案一案了。武后冷冷开口,陛下看完折子后,也觉得我罚重了?
李治没想到武后今日竟先拿这事审问太平,一来就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沉眸盯着太平,肃声道:羽林军都调查出来了,清晖阁起火,全因人为。太平,你就算不想禁足清晖阁,你也不要做这种险些酿成大祸的蠢事啊!
太平瘪了瘪嘴,委屈地哭了起来,呜呜,父皇,儿只是一时气不过!才在后院烧了几本佛经,哪知火苗一起,便蹿上了栏柱,突然烧了起来,儿真没有故意纵火!
终是招了。武后失望地冷嗤一笑。
太平不服气地挺直了腰杆,母后你就那么想我死么?!
放肆!武后怒喝。
李治连给太平递个眼色,哪知太平性子上来,全然无视。
我认!我都认!连同马球案我也认了!太平干脆地一抹脸上的泪痕,死了一了百了,便不受这样的气了!
太平!李旦急得唤她。
李贤悄然舒了一口气,李显却懵在了原处。
这个妹妹怎么那么傻?认下马球案可是死罪啊!
认了就好。武后面无笑意,当即厉声道,公主目无尊长,数次顶撞本宫,任性妄为,今日必须严惩!来人!
李治所有的计划瞬间被武后打散,媚娘!太平可是你我唯一的女儿!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武后说得义正言辞,陛下是天下之主,更该给天下人做典范!
媚娘!李治揪住了她的衣袖,何必
太平此例一开,陛下如何平定人心?武后覆上他的手背,轻而易举地扯开来,说出了她的惩罚,拖去殿外,杖刑二十,以儆效尤!
李显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太平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杖刑二十可是要去半条人命的!
母他也忍不住想给太平求情了。
李旦急忙跪下,母后,太平还小,二十杖可是会出人命的!
这是她该得的!武后一双锐利的眸子直勾勾地盯住太平,谁再求情,便是同罪!
李旦慌然扯了扯太平的衣袖,太平,你快服个软啊,快啊!
打死了正好!反正她早就想我死了!太平依旧倔强,不等左右羽林将士上前,便站了起来,凛声道,皇后娘娘,今日的教训,儿记下了!说完,转过身去,挑眉一扫左右两名羽林将士,本宫自己走!
羽林将士垂首一拜,跟着太平走出了含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