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这就回宫!婉儿顺势接口,将军,走吧。
春夏本想回话,可又怕穿帮了,只得咬紧下唇,跟着婉儿匆匆往大明宫的方向走去,很快便淹没在了长安百姓之间。
六信追了两步,只得作罢。那传令之人穿的是宫卫的军服,宫中宫卫向来是天子直接调令,没有哪个宫卫敢大着胆子假传圣谕,既是天子诏令,太子自然不敢不从。
婉儿引着春夏走出了两坊之地,这才放慢了脚步。
春夏生怕东宫的人还跟着,急忙催促道:大人快走,殿下还在清晖阁等着呢。
婉儿哑笑,只有太平才会一边气恼,一边还想着保护她。这个傻殿下真是宠她宠到了骨子里,偏生今日她还气了她一出,真是罪该万死。她确实应该往清晖阁走一趟,太平来这出假公济私,二圣定会知道,总要提前对一对话,才不至于被二圣盘问出蹊跷来。
春夏跟着婉儿快走了几步,忽然婉儿又停了下来。
大人你这是
总不能空手面见公主。
婉儿往坊市深处望了一眼,春夏,跟我来。
第58章教训
清晖阁外也有一株桂树,茂盛的枝丫探入了庭中,引得不少鸟雀停在枝头吵闹不休。
平日太平还觉得这些鸟鸣甚是清脆,可今日只觉聒噪。她坐在几案边已经许久了,不时张望外间的天色,眼看着暮色渐深,她等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起初她还能忍耐,越是往后,越是焦躁。
婉儿不来就罢了,怎的连春夏都没回来?
太平总觉得事情不对劲,便放下了毛笔,起身走至殿门前,歪头看向了清晖阁的院门院门外是一条竹径,此时沐在夕阳之中,很是静谧。
殿下,该传膳了。宫婢走近,提醒公主。
太平哪里吃得下东西,你,去打听一下话说了一半,她忽然止住。虽说宫中皆知她与婉儿交好,可宫人的认知里只以为两人是交流诗文罢了,她若做得再过,便会徒惹猜忌,于婉儿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宫婢还等着太平吩咐,哪知太平转过了身去,传膳吧!
诺。宫婢退了下去。
太平坐回几案边,将画了一半的宜秋宫布局图折起收至案下,杵着脑袋,满眼忧色地看着殿门外。
千万不要有什么变故。
此时此刻,太平哪里还恼婉儿,她只担心一切被她料中,二哥又把婉儿邀入东宫,春夏即便穿了宫卫军服,也进不了东宫宣谕。
一刻之后,宫婢们便将御膳端了进来,太平随便吃了几口,便命宫婢们撤下御膳。她再望向殿外时,月光已洒入庭院。
太平越想越怕,这个时候宫门已经下钥。她再次起身,走出了正殿,本想看一眼天色,却瞧见天上零星地飘着几盏孔明灯。看这孔明灯的腾升的高度,应该是才放飞没一会儿,并且放飞之人应该就在附近。
宫中没有哪个宫人敢在她的寝殿附近放灯,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这般放肆的,天下便只有那一个人。
上官婉儿。
太平悬着的心终是踏实落地,她故意绷起脸色,怒声道:谁那么大胆子,胆敢在本宫宫苑之外放灯,杨锋!
末将在!今日在院门口当值的正是羽林将士杨锋。
把人给本宫抓进来!太平冷声下令。
诺!杨锋当即带人出发,没过多久,便将两个熟悉的人带到了太平面前。
春夏已换回了宫衣,婉儿却依旧男装打扮,手中还抱着一盏未点燃的孔明灯。
殿下饶命啊,奴婢知道错了。春夏一进正殿,便对着太平跪下叩首。
你向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想必是受人教唆。太平一边说着,一边目光移向了婉儿,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小兽,紧紧地盯着婉儿,上官大人,你今晚在耍什么把戏,本宫不明白。
婉儿垂首,殿下愿听臣详述么?
太平心头大喜,却故作严肃,那本宫便给你一次自辩的机会。说话间,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都出去,本宫要亲自审问。
春夏连忙起身,催促着正殿的宫人与羽林将士都退出来,顺手合上了殿门,静静地候在了门外。
太平看见婉儿走近,便将案下的图纸拿了出来,重新提笔沾墨,冷声道:你说你的,本宫忙本宫的,若是话不中听,本宫随时会赶你出去。
没想到,臣竟与殿下想到一处去了。婉儿在太平身侧坐下,匆匆扫了一眼太平画的宜秋宫图纸。
太平蹙眉,你去东宫,是阿娘吩咐你去的?
婉儿摇头,她不愿欺骗太平,哪怕这是一个很好的解释。
今日我是去见阿娘的,怎料一出宫门,便被东宫的人请去了东宫。婉儿将孔明灯放在几案上,望向太平时,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公主,若不是殿下来了,我真不知如何脱身。说着,婉儿往前凑了凑,殿下邀我上车,只因东宫眼线众多,我实在是
后来出了何事?那些理由,太平早就想到了,所以不等婉儿说完,便打断了她,只想了解其他的事,她看了一眼孔明灯,你别告诉我,你为了买这个,耽搁了大半日。
婉儿莞尔道:我若说是,殿下信么?
太平受宠若惊,她记忆中的婉儿,从不花时间在这些事上。想到这里,她放下了毛笔,翻看了一下那盏孔明灯,买几盏孔明灯,竟买到了入夜害她担心了大半日,想到这里她又来了气,不禁嘟囔道:有没有良心?
把手给臣。婉儿对着太平打开掌心。
做什么?太平瞥了一眼婉儿,还是把左手递了过去。
婉儿低头,竟是在太平掌心烙下一吻。
太平掌心生烫,怔怔地看着婉儿,你
婉儿温柔地笑了,牵着太平的手贴在了自己右颊上,谢谢殿下,待我如珍似宝。她的语气微哑,眸光中的浓情像是久酿的蜜糖,随时可以流淌出来。
太平哪里禁得住婉儿这样的眸光,身体里有个地方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她别过脸去,娇声道:你别以为说好听的,本宫便能饶了你!
今晚臣便留在清晖阁,任凭殿下处置。婉儿也鲜少说这样热烈的情话,像是一记滚烫烙在了太平的心坎上。
太平又惊又喜,你说什么?
臣告知天后,今晚臣要在殿下这里,与殿下一起把宜秋宫的布局画出来。婉儿微微垂头,今日太子殿下强邀臣两次之事,还有殿下率性离开东宫之事,臣都告诉了天后,今晚若无天后允准,这几盏孔明灯是决计放不了的。
两次?二哥果然后面又去请你了!太平嘴角一扬,笑容灿烂,她捏住了婉儿的下巴,你倒是胆子大,敢拿这些事混淆阿娘,竟让她准了你今晚留在这里胡闹。
臣当着太子之面说的,有法子哄好公主,自然得弄出点动静来。婉儿也笑了,瞧见太平这样,她知道太平向来不会记恨她太久。
得此心上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太平现下心情大好,本宫这清晖阁,只收一种臣子。说话间,太平似撩非撩,指腹轻轻碾过婉儿的唇瓣。
可今晚,婉儿并不想做公主的裙下之臣。
婉儿启唇咬了一口太平的指尖,不轻不重,足以让太平缩回手去。
有你这样伺候的么?太平不悦挑眉。
婉儿微笑,先做正事。
也好。太平想,反正婉儿今晚进了她的清晖阁,就别想半夜溜走,先把正事办完,再好好罚她!
就在太平将图纸摊开,准备画完时,却见婉儿哑笑道:不是这个正事。
太平愕然,还有其他?
婉儿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大红锦囊,真挚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