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抱着小郡主刚喂完奶,只哄了片刻,小郡主便睡熟了。奶娘谨小慎微地把小郡主放回床边的摇篮中,对着靠坐在床上的太平行了个礼。
太平虚弱地挥手示意奶娘退下,你们都下去,本宫想歇一会儿。
诺。奶娘跟其他宫人领命退出了寝殿。
婉儿端了几案上的汤药过来,坐在了床边,温声道:殿下该服药了。
太平皱起了眉头,好苦。
苦也要喝。婉儿可不容她讨价还价,殿下的脸色苍白,也不知何时才能养回血色来,莫说是武皇看了心疼,她看了更心疼。
还烫着呢。太平小声嘟囔。
婉儿舀起一勺,轻尝了一口,臣试过了,刚好可以入口。
太平实在是拗不过他,只得微微张口。
婉儿喂了一勺进去,早些好起来,就不必受这样的罪了。
太平苦着脸咽下汤药,我若好了,婉儿也不能这样光明正大地陪着我了。
来日方长,怎么不能?婉儿微恼,若每日相守都是殿下用身体换来的,她宁可不要,谁要受这种心疼的煎熬!
太平往前挪了挪,本宫贪心,就想婉儿时时陪着我。
今次之事,不准有下回!婉儿再舀一勺喂了过去,听见了么?
诺。太平哑笑,看着婉儿如此心疼她,她只觉整个心窝都暖酥了,当即张口将这勺苦药喝下。
也不知为何,只要是婉儿喂的药,苦到深处总有一丝甘甜,好像也没有那么苦了。
我看驸马
说错话!当罚!
太平打断了婉儿的话,不轻不重地在婉儿鼻梁上刮了一下,你看什么驸马?忘了谁才是驸马么?
婉儿被她这一逗,心情好了些许,放下汤药,认真道:我是说,武攸暨这几日来得这般勤,多半是想问殿下为何要绝嗣吧?
太平冷笑,若不服药催血崩下,怎能瞒过母皇的眼睛?放心,我自能应付。略微一顿,太平眉心复又蹙了起来,倒有一事我很是不解,我跟武攸暨启程去皇庄赏梅,走的还是公主府后门,就是不想让消息立即传到母皇耳中,怎么母皇还来得这般快?
婉儿答道:臣查过,是姚詹事传的消息。
他?太平没想到竟然是他,照理说他绝对不是母皇的眼线,可为何会那么猴急地上报母皇呢?
以婉儿上辈子对此人的了解,她能猜得一二这人的用心。
人人皆有抱负,姚詹事自然也有。婉儿徐徐说着,大抵是不甘心,想要给自己谋一个前程吧。
不甘心?
公主再有才能,终其一生,也只能是公主。公主府中最大的官,便是詹事,姚崇已经做到了,再想往上,要么是公主换了詹事,要么是武皇破格提用。殿下,你若是姚崇,愿不愿意赌上一赌?
太平听了婉儿的话后,突然沉默了。
姚崇定是不知太平那日去皇庄会临盆,他只是在赌罢了。不管殿下是赏花一切平安,还是如今这样险些死在皇庄,武皇都会记他一个忧心公主的尽责印象。
在君王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也比困守公主府一世难展抱负得好。
你说他这匹狮子骢怎么就那么难驯呢?
不是难驯,是他们骨子里就不想被女子驾驭。
婉儿握住太平的手,继续道:殿下要快些好起来。眸光微亮,还有许多事等着殿下来办。
太平反握婉儿的手,有你陪着我,再难的事我也能办成!
婉儿莞尔,嗯。
正当此时,也不知那小娃为何突然醒了,瘪了瘪嘴就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臣去哄。婉儿在摇篮边上蹲下,温柔地拍了拍小娃,柔声道,郡主不哭,不哭啊。
那小娃哪能听懂婉儿的话?即便她已是温柔极了,可小娃还是不管不顾地张口哭嚎着。
抱来给我吧。太平忽然开口。
婉儿怔了怔,回头看了一眼太平。
太平轻笑,我会。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蕴含了太平上辈子太多的苦。
婉儿心疼着太平,却也不好让小娃一直哭嚎,便小心翼翼地将小娃抱了起来。她必须承认,这新生的小娃真是哪里都是软的,仿佛没有骨头似的,她生怕一不小心便让她折了骨头。
太平看她那仔仔细细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教你哄。说着,便张开双臂将小娃抱入了怀中。
小娃有了依靠,下意识地便往太平怀中钻。
太平拢住小娃,声音瞬间软了三分,小声哄道:让阿娘瞧瞧,我家的小长安是哪儿不舒服?
小娃还没有彻底开眼,可听了太平的声音后,只抽泣了两声,便止住了哭嚎。
阿娘抱着你呢,别怕。太平一手轻轻地拍着小娃的后背,一边微摇双臂,她的动作越熟稔,落入婉儿眼底便越心疼。
她的殿下也曾这样哄过万泉吧。
那个小县主自打出生,便是太平的心头宝,只可惜英年早逝,那时候的太平该有多难过。
那已是上辈子的事了。太平知道婉儿会想些什么,她抬眼看向婉儿,温和地笑了。她的笑容里漾满了深情,也写满了坚定,那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可婉儿知道她想告诉她什么。
她只要婉儿陪她一生一世。
想抱抱长安么?太平瞧她眼眶微红,生怕惹她心酸难过,连忙岔开了话。
婉儿点头,可是我怕抱不好她
堂堂上官大人竟会怕个小娃娃?太平打趣了一句,将小娃送到了她的怀里。
小娃突然换了怀抱,极不适应地瘪起了嘴来。
婉儿瞧她又要哭了,急声道:然后呢?
然后像这样太平凑近了婉儿,几乎将她拢入了怀中,一边教她,一边凑近了婉儿的脸侧,猝不及防地咬了一口婉儿的耳垂。
婉儿只觉耳根一酥,又羞又恼地嗔道:郡主还在呢!
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太平食髓知味,确实许久不曾与婉儿亲近了,情不自禁地又亲了一下婉儿的脸颊。
偏生婉儿抱着小娃,不敢动作太大,也不敢大声喝止太平,殿下不要孟浪!
没办法,本宫遇上了上官大人,就忍不住高兴,一高兴便想她勾过了婉儿的脸,柔情万千地吻住了她的唇。
婉儿只微微一挣,便选择了丢盔弃甲作罢。
殿下有多想她,她便有多想殿下,甚至比殿下还多那么一点点。
第175章满月
长安满月那一日,武皇亲临公主府道贺,虽说多少有些遗憾,可瞧着长安那可爱的模样,武皇还是忍不住心暖。对她而言,这是太平唯一的骨血,是她嫡亲的孙女。若是可以,她不仅想立皇太女,还想立皇太孙女,她会把长安养在膝下,手把手地教她治国之道,明储君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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