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繁臣突然觉得眼神有些飘忽,酒气上涌,脑子好像更晕了。他赶紧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
不期然,手机铃声骤然炸响,暂时阻隔了浴室里的那点澜澜水声。
孟繁臣被铃声吵得头皮一紧,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垂眸瞟了一眼,懒懒接通,怎么说?
老孟,你刚回来,我怎么着也得给你接风呀!老地方,来不来?电话那头是一个同样年轻的男声,来自孟繁臣的好友顾塬。
顾塬是孟繁臣的同系师兄,比他高一届。一个学校混了好几年,关系比什么都铁。后面顾塬娶了原意的堂姐原茵。两人算是亲上加亲。
说起来,孟繁臣会去梵于支教也和顾塬有关系。三年前,顾塬的堂弟顾砚钦拉上他的好兄弟江既白在梵于下辖的一个贫困山区捐建了三所希望小学。顾导和江制片怕自己的钱打了水漂,落不到实处,想找个靠谱的人过去主事。顾塬就推荐了孟繁臣。
孟繁臣一去三年,把学校从无到有给建起来,又面向社会广招支教老师,吸纳社会各界的募捐,让学校慢慢步入正轨。等一切稳定了,他才回来。
不去了。孟繁臣抬手揉揉肿胀的太阳穴,双眼微眯,音色倦怠,晚上被我老丈人灌了几杯,现在脑子晕得很。
行吧,那我就不拖你出来了。你刚回来,好好陪陪小意吧。顾塬闻言,不做勉强。
电话刚挂断,身后冷不丁冒出一道轻柔的女声,刮人耳郭,是姐夫?
孟繁臣条件反射回头,视线中央,原意穿一条贴身的吊带睡裙,明艳的酒红色,长度勉强遮住大腿根,裙摆下阴影晃动。
深V领,领口一大片白皙莹润的肌肤显露无疑。往下沟壑起伏,风光旖旎。偏偏胸前最重要的位置湿了一小块,突兀的两点,无比惹眼。
男人不禁滑动了两下喉结,觉得嗓子眼儿有些干涩。
原意没察觉到他的打量,自顾拿着干毛巾擦头发,又问了一遍:是姐夫打电话来吗?
嗯。孟繁臣不自然地剥离掉自己的目光,懒懒散散应一声,喊我出去聚聚。
那你怎么不去啊?
头晕,不想出门。
哦。
寥寥数语,话题到了这里,也就断了。
原意不轻不重地擦着自己的头发。两节纤长的手臂暴露在灯下,皮肤明显黑了一大圈。和其他部位对比都是两个颜色的。
她肤色偏白,比一般人要白上好几度。手臂晒黑的位置自然惹眼,想忽视都难。
孟繁臣不禁分出眼神,多瞧了两眼。
原意往男人对面坐下,抬起下巴,往浴室方向示意了下,你去洗澡吧。
话音掉落,却没见孟繁臣起身,他窝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她有些奇怪,蹙眉问:孟繁臣,你怎么了?
这学期带军训了?男人的语调温和又低沉,吐字清晰。
她下意识就问:你怎么知道的?
孟繁臣指了指她手臂,晒黑了。
原意:
新生军训今天结束了。她无所谓地耸耸肩,过几天就白回来了。
他没再多说,转头进了浴室。
男人冲澡一向迅速,没过几分钟,孟繁臣就神清气爽地出来了。
原意吹干了头发,扎了个低马尾,露出一截白净修长的脖颈。她刚给孟繁臣收拾好了客房,这会儿正抱着手机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朋友圈。
孟繁臣远远递去两眼,原本没太在意。可眼神却愣是定住了,眉头一皱。
她头上别的是什么?
排骨?
他抬腿朝沙发方向迈了两步。定睛细看才看清那玩意儿原意在自己刘海上别了一枚排骨发夹。
这排骨未免也做的太逼真了,不管是外形和颜色都和真排骨没什么区别。
脑门顶一枚这样的发夹,出门会被狗扑吧?
想到这,孟繁臣不由失笑。
原意这姑娘总喜欢买这些花里胡哨的小物件。29岁,即将奔三的年纪,内心却十分少女。看看家里的装修就知道,一粉到底。
是谁说的,女人至死是少女?
这句话在原小姐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心里藏着事儿,原意这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洗完澡这会儿最明显。
朋友圈反反复复刷了好几遍,朋友和同事的那些动态都快被她盯出花来了。
余光忽的捕捉到一抹阴影,下意识掀起眼帘,发现男人早已洗完澡,就搁自己眼前站着。
他光着膀子,腰间围一条浴巾,裸.露在外的皮肤滚着几滴水珠。乌黑的短发湿漉漉,一簇簇的。小麦色的健康肤色在灯下泛着粼粼冷光。
好一副美男出浴图,带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这人常年健身,胸口到腹肌的流线一览无余,四周还隐约带着点清淡的木樨香。淡淡的几缕,萦绕鼻尖,勾着人呼吸。
原意不明白,明明用的是同一种沐浴露,怎么到他身上就这么香呢?
她没看他,目光转到一旁,茶几上安静搁着一杯明黄色的透明液体,杯口还腾腾冒着几丝热气。
她刚刚给孟繁臣泡的这杯蜂蜜水,他压根儿没喝。
彼此静默的那几秒,她盯着杯子看,面前的人却不容忽视,属于他的气息一阵一阵扑来,清冽的,干净的,像小提琴的弦,一圈圈撕扯着她的神经。
不知为何,居然心浮气躁的。
原意有些不自在地搓了下自己的手指,干巴巴地挤出话来:孟繁臣,蜂蜜水你怎么不喝?
这分明是没话找话。
太烫了。低沉而清润的男声,仿佛雨滴淌过芭蕉叶,清透淋漓,我等凉了再喝。
行吧!她故意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我困了,先睡了。
嗯。一声慵懒随意的回应。
原意踩着拖鞋回主卧,走到门口,发现身后紧跟着一道身影,亦步亦趋,就跟尾巴似的。
她脚步一顿,转头诧异地问:孟繁臣,你干嘛?
孟繁臣平静地看着她,不疾不徐回答:我也困了,睡觉。
原意:
你要睡主卧?因为惊讶,女人不自觉提高了声线,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
男人双手抱臂,语调轻飘飘的,不然呢?
原意:
不行!原意面色微变,脱口而出:你不能睡主卧,睡客房去。床我已经给你铺好了。
孟繁臣好脾气地问: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原意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开始耍赖,我习惯一个人睡。
他神色平静,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原意,你在怕什么?
她梗起脖子,全身写满戒备,我怕什么了?我什么都不怕!
孟繁臣有好几秒没出声。隔着镜片的那道目光沉沉隐昧,好似一把利剑,赤.裸直白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似乎要从她身上割出什么东西来。
视线最终又回到她脸上,她刚洗过澡,脸颊红扑扑的,像是白里透红的水蜜桃。一双眸子盛满秋水,莹莹发亮。
半年没见,这姑娘还是一如当初,精致的像是一尊瓷娃娃,连头发丝都透着娇气。
这一刻,一切的头晕目眩和心猿意马终于有了解释。
原意经不住他这样看,眼珠子乱转,浑身不自在。
你乱看什么?她抱紧双臂,语气不善。
回应她的是漫长的沉默。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室内静得诡异,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