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手背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分卷阅读-亿本正经(19)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当年那个昏黄的夜晚,苏涵水裹一层绛红色的毛毯,坐在他床上梨花带雨。彭朗迫切需要抽烟,便放一包纸巾在她手边,自己披住大衣,推门站到露天小阳台上,点燃两支烟。

雪夜寂然,楼底下偶尔飞过一辆摩托车,彭朗只看清后座女人飘一头金发,马路上压出长长的雪痕。

他双手快要冻僵。彭朗其实无法忍受寒冷,他回到屋里,给苏涵水递了几张纸巾,暖和过来后跟她说: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苏涵水不觉得朋友有哪里特殊,他那么多朋友,她算哪一个?

她刨根问底:你是不是有别人了?

彭朗很坦诚地回复:我不能爱你,也不会爱别人。

苏涵水并不相信彭朗,哭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彭朗给苏涵水买了回国的机票,把她送到戴高乐机场,地上的积雪和昨夜一样厚。

她又掉了两滴泪,一步三回头,彭朗站在她身后,穿昨天那件大衣,脸上没什么表情,沉默寡言的。

回国以后,苏涵水经常夜不能寐。她在意的并非彭朗不爱她,而是自己失去了一个特殊地位。为了找补失落,苏涵水见过各种各样的男人,他们有各自的事情,通常缺乏耐心,听苏涵水讲了两句悲惨世界,就匆匆替她抹掉眼泪,叫她开心点儿别哭了。

苏涵水越发怀念在彭朗面前尽情抒发自我的日子。

她想找个人谈心,不知道找谁,最后回到孤儿院敲老院长的办公室门。

他请苏涵水喝了一杯热巧克力,她从头到尾倾诉心事,老院长听完以后,抚摸啤酒肚说:我认识一位导演,做独角话剧。他说每当站在台上,底下一片漆黑,灯光打在他头顶,舞台上很宽阔,所有观众只能看向他,这种感觉很好。你想不想试试话剧?

苏涵水联系上那位导演,投身于独角话剧事业。她一半精神得到寄托,另一半精神悬浮空中,是情感需要。

她需要一个男人,想要成为他的独一无二,可是她没找到不偷腥的男人,于是又记起彭朗多年前说过的话。

他也许真不会爱任何人。

如果继续做他最好的朋友,她就是彭朗情感生活里的独一无二。

苏涵水思索良久,重新给彭朗发消息,他没删掉她的联系方式,两个人简单聊了几句,在绛城见了一面。

她变化很大,基本不再提过去的悲惨世界。彭朗看着苏涵水的脸孔,恍如隔世。苏涵水依旧爱表达自我,她讲事业讲感情,一滴泪都没掉。她说了一大通话,忽而停下来,以朋友之间调侃的口吻说:这几年,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彭朗还是当年那句话,说自己不会爱谁。

苏涵水宽了心,又问:那有没有哪个朋友比我们关系更好?

有苏涵水这样的前车之鉴,彭朗和朋友交往从来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他没什么需要欺瞒苏涵水的,便如实答没有。

苏涵水点一点头,主动跟彭朗握手言和:这些年我也长大了。我们继续当朋友吧,也挺好。

32.保证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做朋友的这些年,苏涵水也许爱彭朗,也许不爱。他们过着相对独立的生活,苏涵水忙于排话剧,忙于到处巡演,每周和彭朗联系两三次,得空回绛城,才能假托借还碟片出入彭朗的公寓,检查他有没有别的女人。

彭朗身边不乏女人示好,那些女人爱他的钱爱他的脸,她们或许皮囊好看,或者灵魂有趣,更出色的是两者兼备。

他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双眼因此平静。彭朗礼貌坦诚地拒绝女人们的好意,从不跟谁深入接触。可是感情算一门玄学,有时候,他也会不由自主地被谁吸引,而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那零星半点的好感。

彭朗偏好长相英气的女人,总以为她们的性格与外表相符,不过他无法任由自己爱谁,也就放掉一个又一个机会。

在他西瓦台的公寓里,苏涵水从没撞见过彭朗和哪个女人单独相处,她放松之余,又不能相信像彭朗这样的男人会永远单身。

她一直做着两手准备,一方面和彭朗维持友谊,另一面不断投入一段又一段感情,试图找到一个能替代彭朗的男人。还没等找到,苏涵水就在例行抽查彭朗的单身生活时,发现了季长善的踪影。

那个夏夜,季长善站在门内,苏涵水站在门外,她望见季长善的刹那,对方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惊讶。苏涵水仅用三秒钟就完成审视,她面前这个女人和彭朗很有夫妻相,这么晚了,她穿着家居服在一个男人家里,能做些什么呢?

女人的直觉和逻辑同时敲响警钟。苏涵水佯装若无其事,问朗哥在家吗。季长善左侧的眉毛轻微抬高,苏涵水发现对方有所诧异,更加确定季长善和彭朗关系匪浅。

苏涵水经过季长善,走到彭朗身边,眼睛瞥到客厅墙面上落着电影幕布。她推测季长善在彭朗家待了挺久,不知看了一部电影还是两三部。苏涵水重新看向彭朗,水蒙蒙的眼睛漫出笑意,今年还是打火机,送惯了也懒得换。

说者有心,专为了试探听者有没有心。

苏涵水用余光留意门口,不出所料,季长善很快对她的话做出反应。

季长善抱起双臂,防御的姿态让苏涵水稍微一瞥就瞧出端倪。

她心里大致有底,等季长善走后,像真正的朋友一样落落大方,开门见山问彭朗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彭朗无所谓向别人透露自己的婚姻状况,于是回复道:她是我太太,住隔壁,改天介绍你们认识。说完,礼节性询问苏涵水想喝点儿什么。

她目光定在彭朗脸上,三五秒没说话。

彭朗知道苏涵水喜欢喝热巧克力,但是从来不特意往家里买可可粉。他转身打开橱柜,随手翻出一袋瑰夏咖啡豆倒进机器按下开关,细微的运作声中,苏涵水坐到他的沙发上,低眼扫过茶几角落,望见一只空荡荡的水杯。

这可能是他太太用过的杯子。

苏涵水摸过玻璃杯在手里把玩。

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不再像十几岁的时候一样,动不动就掉眼泪,动不动就咄咄逼人,那样只会把男人越推越远。

彭朗端来一杯咖啡,她接过喝了一口,没尝出什么味道。

他绕到沙发另一边,扯开半扇窗帘,对面的公寓楼亮几窗灯火,颜色各异,他阳台的玻璃门映照光影,客厅内,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溶于玻璃,一切都很沉默。

茶几上摞着一堆画册,几部碟片散在最顶上,彭朗拿过《苦月亮》的碟片包装,正反面看了两遍。他在等待苏涵水有话就说,没话就主动告辞。

苏涵水喝掉小半杯咖啡,眼睛盯着季长善用过的玻璃杯,没耽搁多久,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最近两个月的生活。

她工作顺利,感情一败涂地。彭朗一如既往倾听,不怎么发表看法,苏涵水自言自语半小时,茶几上的咖啡早已见底。

墙上的钟表指向十一点半,苏涵水起身跟彭朗说再见。他送苏涵水到玄关,苏涵水迈出大门,回头望他一眼,最终没能祝福彭朗的婚姻。

这夜以后,苏涵水消失了一段时间,等她再度出现时,一并带来老院长病危的消息。

彭朗未必没察觉苏涵水的异样,可是假如对方不挑明了直说,何必没事找事。

他安于回避,苏涵水不找他说话,他也不主动联系苏涵水,两个人守住朋友的界线,像无事发生。彭朗并不想跟苏涵水谈论情感纠葛,否则很像脚踩两条船。

季长善反感彭朗跟苏涵水单独相处。

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彭朗的大手搭在太太小腹上,季长善背对他,在夜里睁了一会儿眼睛,忽而用手心摸彭朗的手背。他任由太太摩挲,片刻后,季长善握住彭朗的大手,小声提出要求:去了巴黎,你少跟苏小姐两个人待着,要不然就不要回来找我了。

太太的要求不难实现。彭朗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季长善迟疑一阵,翻过身面对他,让彭朗看着她的眼睛保证。

房间里漆黑一片,彭朗顺从地睁开眼,隐约望见季长善的黑眼眸。他伸手捋顺她的发丝,复述一遍太太的要求,并且附上一句:我保证。

季长善慢慢眨着眼睛,彭朗凑过来亲一亲她的眼尾,季长善稍微合眼,再睁眼的时候,彭朗已经把她揽进怀里。

他下巴颏贴着她的额头,说话间呼吸轻缓,扫过她乌黑的发:你每天晚上都可以安心睡觉,我会夜夜孤枕难眠。

她无声笑笑,嘴上说彭朗多少有点儿毛病,身体却往他怀里贴近一公分。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