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毛毛整个人蔫了,垂头丧气的样子方媛看着也挺难受。
真想出去玩?
嗯!
话刚出口方媛就后悔了,这小子明明就是想出去玩,看朋友什么的只是顺便吧。那还是得告诉你妈妈,不然我可不干啊~
哦吼,我马上给妈妈打电话!
方媛觉得自己被这小子给带沟里了。
听自家小崽子说是方媛带出去玩,何静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她还要两天才回来,儿子白天一个人在家确实无聊。能出门散散心当然最好不过。
方媛压根没想到毛毛想也没想就撺掇她去宁市看海去。
大冷天的,咱们就别去吹海风了吧。听说要去宁市,方媛立马生出种不好的预感,傅骁那家伙不就在宁市么,这小毛头该不会就是想要去找他吧。
毛毛不干,竟有点不依不饶的意思了。老师教导我们做事要言出必行,媛媛姐姐你答应过我的。而且开车去宁市很快的,不会很久的。
我输了,去就去。就算你个小崽子真就是奔着你哥哥去了又怎样,人家有工作要做,见一面就会给你打发回来了。作为一言九鼎的大人,方媛不好当着一个小孩子食言而肥,只好如是安慰自己。
整整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方媛都在听电台里一个立志想成为卖冰淇淋的老板的男孩的故事。她几次想换频道,但见毛毛一脸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终究还是作罢。
车子在沿海公路的出口停下,腥咸的海风迎面打来,倒是没有方媛想象中的喧嚣。毛毛蹦跳着就要往海滩边跑,被方媛一把揪住衣领给拽回来,小朋友,你要控制你自己,不可以跑跑跳跳的。
冬日的沙滩因为人烟稀少,显得干净而清透。晶莹的海浪裹挟着哗哗水声演奏着和谐的乐曲,一大一小坐在沙滩上各干各的,方媛看着远方的海平面发呆,毛毛一会站起来一会坐下,忙着给他的沙堡捡拾贝壳装饰品。
方媛瞅了一眼,说实话,有点丑。
毛毛跑累了,循着方媛手边位置一屁股坐下,脸上堆满了心满意足。
媛媛姐姐,海明明是蓝色的,可是为什么海水捧起来看又没有颜色了,蓝色流到哪里去了?
来了,来了。独属于小朋友的十万个为什么虽迟但到。方媛没立马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毛毛:快点过来了,你手不冻啊?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
问你初中老师去。
可是我还在上小学,上哪里去问初中老师?
所以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考上初中,到时候这些问题自然就有答案了。
毛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方媛知道答案,但是要她立马跟一个小学生讲明白什么是波长什么是反射,她才不要给自己挖坑,因为你回答了一个问题马上会有第二个等着。
怎么没见你跟你傅骁哥哥打电话?
起初毛毛说要看海,她就笃定这小子是为了傅骁而来。可是他俩都在这里坐大半天了,毛毛竟然压根没提到傅骁,方媛当然好奇,顺口就问了出来。
听她这么问,毛毛倒是没多大反应,以再自然不过的口吻回她:傅骁哥哥在工作,我们不好打扰他啊。媛媛姐姐,你想他了吗?
我想他,呸呸呸!怎么可能?不见到他最好。
只要是跟傅骁在一起待着,方媛总会生出一种气场不合的感觉。也不怪她有此自觉,她这大半年的丢脸经历里,傅骁基本都是当场见证者。
媛媛姐姐,我们看完夕阳就回去吧。
好啊。
远方的天际线上,一轮红日正在徐徐下坠,像是已经结束表演却迟迟不肯谢幕的演员。天空中绵密的云层纷纷朝着它聚拢过来,在暮色映衬下,变化万千的云朵如同刚打理好的绵羊毛一样丝丝分明。
那红日如滴落水中的橙色燃料,将周围的天和海染成了深浅不一的红、橙、黄唯独对飘散的云朵最为眷顾,给羊毛镀了金。
直到太阳隐没到地球的另一端,夕阳刚刚留下的漫天金辉才被打散开来,被暮色一刷子调成了波诡云谲的紫色调。
走吧。方媛拍拍屁股上的沙砾,准备离开。媛媛姐姐,我回家一定要给夕阳画一幅画送给妈妈,真的太美啦!
毛毛跟在方媛身边,一边蹦着,一边滔滔不绝地做着回家的安排,方媛搓搓已经冻得冰冷的手指,敷衍地嗯嗯啊啊的应着。
不知道是不是吹了海风受了凉,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刚上路一会儿,方媛就开始肚子疼,疼到无法忍受的时候,还是靠边停了车。
强忍着汹涌而来的阵痛,方媛盯着毛毛眼睛,郑重地如同立誓道:毛毛,我去方便一下,你千万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听到没?毛毛认真听她嘱咐完,连连点头。
方媛走了两步还是不放心,用手机联通了车内的通讯,我们还是随时保持联系,直到我回来之前不准挂断,听到吗?
毛毛重重点头,方媛觉得这小子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才放心离开。
遇险
公路靠里是一片不太高的斜坡,方媛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寻找用于方便的遮蔽处。坡上乱石嶙峋,风也鼓足了似地吹,吹得人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来。
方媛举着手机照亮脚下的路,小心翼翼地挪动。
不大会儿,前方竟然出现一个石棉瓦搭设的简易窝棚,方媛凑近一看,是小时候姥姥家那边独有的那种旱厕。虽然简陋,好歹是能挡点风。
媛媛姐姐,你去哪里啦?我都看不见你手电光了。手机听筒里传来毛毛咋咋呼呼的呼唤。
方媛将话筒遮住半边,声音不觉提高了些。我就在坡道背面的位置,一会就好了。随即开始自己的方便大业。
突然,耳边一阵窸窸窣窣,像是有东西快速掠过了身边的荒草地。方媛起先倒不怎么在意,可是渐渐地她发现那不是单纯的草丛摩擦声,而似乎是动物独有的哈气声。
不对劲啊,声源明明就在门外!
方媛眼疾手快地一把拉过面前的石棉瓦,将半人宽的缝隙挡住。门外随即传来嗷呜~嗷呜~两声低吼,是只狗!还是只野狗,很明显,这只狗来意不善。
这不小的动静传到听筒那边的毛毛耳朵里,独属于小孩的机警让他霎时间汗毛直立。媛媛姐姐,媛媛姐姐,你怎么了?男孩几乎是在对着听筒尖叫。
此时方媛心里也没来由一慌,但碍于大人的颜面,嘴上还一个劲地宽慰着毛毛:没事,有只狗,它啊~
方媛正在讲话,便听到呲棱、呲棱的抓东西的声音,方媛被吓得一抖,压根没注意自己已不小心按到了呼叫等待。
那边毛毛的询问、焦急统统被隔到了嘟嘟嘟的电波声之外。
外面的野狗在不住地抓着门,老旧的石棉瓦就跟夯土墙一样,还只有这么薄薄的一层。狗爪子本就是刨土的行家,呲棱呲棱几下,方媛都能听到石棉瓦发出的哀嚎。
哪还顾得上跟毛毛打电话,方媛赶紧收拾好自己,将手机闪光灯对准石棉瓦的缝隙照过去,只见一条体形中长的黑狗正趴伏在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