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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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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踩油门开出车库,来到外面连续按了几下喇叭鸣笛,堵车太严重了,我后面还有其他事要办,改日再约行吗。

殷怡忙着幽会,眼下也顾不上我,因此她没有强求,改天也行。另外我有一个问题,不走法律程序,仅仅是我和冯斯乾私下谈判,你手上的物证能制约他让步吗?

我脑海骤然浮现出地下车库的一幕,那一幕搅得我所有同情感都坍塌了,我印象中的殷怡可怜又可悲,她这种行为令我始料未及,我攥紧手机,决定先压下照片,等冷静后再说。

冯太太,我没有太大把握,我仔细分析了,这份证据算不得一击致命,您丈夫有翻盘的余地。

殷怡并没怀疑,她沉默片刻说,不能一击即中,我们尽量不冒险,韩小姐可以再争取获得更具价值的物证,你认为呢?

我如释重负,当即答应她,好。

我们同时挂断电话。

我放倒驾驶椅,望着车顶棚失神,华京集团的这盘局太复杂了,我好像陷入一场巨大的谎言和阴谋里,没有真正的弱势者与无辜者。

我想起和殷怡初次见面,她指控冯斯乾算计侵吞,逼她净身出户,和我以往接下的生意如出一辙,我也顺理成章认定她跟那些太太一样是被丈夫倾轧剥削的受害方,可摆在眼前的事实开始偏离我的认定,会不会是她蓄谋将冯斯乾踢出华京,让纪维钧取而代之。

那么纪维钧在扮演什么角色?冯太太的情夫以及虎视眈眈的幕后黑手。

以冯斯乾的精明,是否在殷怡把我送到他身边的那天,就一清二楚我的图谋了。

我越想越混乱,现在我无法确定孰是孰非,可既然受雇于殷怡,就必须保守她的秘密,这是信誉操守,那我只能在冯斯乾那里先装聋作哑,继续完成任务。

晚上赵秘书发消息告诉我凡是出差回来的员工能申请一天假期,我婉拒了,并且第二天极其准时到达公司,我敲门进入董事长办公室,冯斯乾把签完的合约交给我,让赵秘书下达各部门。

我雷厉风行接过,又打开我的工作报表,您出差期间的公务,我整理妥当了。划给万利集团的六个亿,今天早晨九点半在工商银行被一次性预约支取,支取人是黄尧的秘书。林董的三千万,我通知财务部划进索文集团的账户了,五分钟前已到账。

我递上打款凭据,请您签字。

他抬下巴,示意我放下,签署后沿着桌面又推回我面前,我说,您如果没什么事,我回自己办公室了。

冯斯乾虽然不言不语,但是对于我毫无征兆的转变,也同样有些好奇和不解,他在办公桌后注视了我好半晌,眼底溢出一丝饶有兴味的笑,公事说完了吗。

我合住文件,站姿端庄笔直,说完了。

冯斯乾松了松领带,什么意思。

我反问,您不喜欢我正经吗?

我不着痕迹挺胸,衣领的塑料纽扣要解不解,要崩不崩,视觉上仿佛只差半厘就炸裂开,连同紫色的波点内衣也支离破碎,比泳池内的画面还浓艳,可它偏偏命悬一线,惊险地卡在扣眼,不曾在这一刻四分五裂。

欲罢不能,又急迫难忍。

我观察着冯斯乾,他眼中果然有了一缕波澜。林宗易不愧是风月场的老手,三言两语道出调情的精髓,高级隐晦的确比明目张胆更有滋味。

其实我钓男人的套路都挺高级的,只不过针对冯斯乾我确实着急了,因为他半点不上钩,我干这行四年,在他这里遭受的挫折最大,我一度都质疑自己魅力了。

林宗易一语点醒梦中人,火持续烧了这么久,冯斯乾仍旧不入我的陷阱,就停火,焖着他,让他难受,冷不丁地不适应了,他自己会开腔的。而我就低级在没有及时停火,一直烧着。

冯斯乾目光始终没移开我的脸,在滨城,你说爱上一个有妇之夫。

他上半身后仰,这位有妇之夫是我吗。

他终于肯挑明了。

我俯下身,与他平视,冯先生才想通啊。

我身段压低,脚踝上翘,犹如一弯纤细的桥梁,眼波媚态横生,骚动着他的心,商人最出色的就是直觉,你的猜测当然不会有错。

我身子匍匐在桌角,曲线更是妖娆,绵软挤压着冯斯乾手背,我呼吸一下,便挤压一下,他视线定格在被一片春情覆盖的那只手,朝秦暮楚的女人,我不感兴趣。

我大胆握住他指尖,带进自己的工作衫内,他指温干燥,我炙热而汗涔涔,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碰撞,冯斯乾像地狱里的招魂幡,我像幡下抵抗的活色生香,一刚一柔,他制克不了我,我也制克不了他,他逃不掉刹那的迷乱,我也逃不掉这刹那的堕落。

冯先生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有幸得到,还舍得朝秦暮楚呢?

是吗。冯斯乾抽出自己的右手,从抽屉内掏出一摞相片甩在桌上,我这样的男人不少,韩助理不是照样左右逢源贪得无厌吗。

我起先没在意他甩出的东西,殷怡明确保证会抹干净我的底细,我也相信她有本事,直到我眼角无意一瞥,发现相片的内容竟然是我陪伴着不同男人出入各个场所,衣着性感或者姿态亲密,清纯可人亦或明丽妩媚,在高档餐厅吃烛光晚餐,在温泉池喝交杯酒,在酒吧里含情脉脉对视,还有我功成身退后找雇主领取酬金的场景,有去年的,有三年前的,横跨我的职业生涯,我不禁诧异冯斯乾是怎么搞到手的。

殷怡千算万算,我也足够小心,终究是玩不赢他,露了马脚。

冯斯乾点燃一支烟,叼在嘴角,似笑非笑睥睨我,黄金腰臀比,多一两太腻,少一两太柴,肌肤如玉,算是本钱。

他又拨开最表面的几张,拾起底下学生妹装扮的照片,唇边的笑容愈发加深,最纯净无邪的眼神,不该与赤裸肮脏的物欲相缠。

我死死地捏着拳,指甲盖几乎嵌入皮肉,我却浑然未觉疼痛。

我太太挑选的棋子,杀伤力出乎我意料。我最初并未把她的手段放在眼里,包括你。不得不承认,有两次我差点中计了。

我心惊胆战盯着冯斯乾,哪两次。

他吹出一个烟圈,第一次,在天汇洗浴中心。

看来我的感觉很准,他那日在水下起反应了。

他接连吸了几口,第二次,刚才。

第13章冯先生不要假戏真做

我隔着烟雾凝视冯斯乾那张脸,一个连风平浪静时都渗透出杀伤力的男人,我竟然会胆大包天勾引他。

我失策了,作为屡战屡胜的业界传奇,行业标杆,恐怕过不了冯斯乾这一关了。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是美人难过英雄关,我有通天的道行,也禁不起他的修行。

冯斯乾揭过重重白烟,我每一个细微的波澜都纳入他眼中,成为他破译谜题的乐趣,聪明又美丽的女人,一张脸分明写满欲望,还故作天真,她是猎人,也是更狡猾的猎人网中的猎物,很难不被注意。他掸了下烟灰,知道林宗易为什么点名要你吗。

他站起,从桌后一步步走向我,踏着江城的阳光,也翻动着我心底的风浪。

他介于光明和阴暗,地狱与天堂,我终于明白什么是生死一念,我见识过那么多厉害的男人,他们同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有冯斯乾,他的心狠手辣蛰伏于不见天日,流露一刻又深刻至不加掩饰,我感受到他的魄力,一种极致压迫的,逼慑的,来自他骨子里的烈性和胆气,毫不留情吞噬了我。

攻克男人最强悍的武器,自然有无数人渴望最大化利用这副武器。他停在我面前,食指挑起我下巴,低俗的媚态供过于求,最是风情难得。想要算计我,成功与失败都是错,失败你一无所获,成功也仅仅是片刻,我清醒后,喜欢亲手毁灭图谋不轨的敌人。

冯斯乾松开手,喷出最后一缕烟雾,把烟头捻灭在烟灰缸内,除非,你有能耐令我永远不清醒。

我完全慌了神,我没有攻克。

他越过我,不疾不徐拾起古董架的花瓶,把玩上面精致的木雕纹,能留在我身边,已经是奇迹了。

冯先生。我双手紧握,您会处置我吗。

冯斯乾坐回沙发,怎么,害怕了。

我小心翼翼抓住裙子,蹭掉掌心里的汗渍,我没有交给冯太太任何对您不利的东西。

他右腿交叠在左腿上,含笑审视我,眼神里尽管没有半点愠色,可幽深犀利,仿佛洞穿我的一切,不论是假面的灵魂,或是善变的面孔,在他的判断下都无所遁形。

你是指泳池共浴的录像吗。他漫不经心拂掉西裤上沾染的尘埃,录像到她手上,我也有办法逆转劣势。

我喉咙哽着一口气,在胸腔横冲直撞,只觉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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