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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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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着下唇,您忍心我死于非命吗。

他眯着眼端详我,死于非命无妨,毁容却可惜了。

我捧住他脸,吻了上去,唇瓣厮磨过鼻梁,辗转而下,在人中位置蜻蜓点水的一秒便抽离。

冯斯乾眉心涌出一霎的讶异,未预料到我会如此直白大胆。

我胸脯抵住他小腹,冯先生,假装上钩行吗。

他目光在我脸上流连好半晌,眼底是笑意深浓,假装有什么意思。

他朝前一压,卷着我身体,我反被控制在他身下,他潮湿的唇齿掠过我那颗泪痣,像荡过水面的雨丝,悄无声息坠入其中,多情而痒。

我感觉到他的体温,和历经一天疯狂滋长的青色胡茬,无比坚硬,刺入我眼下的肌肤,我脊背紧绷着。

我真正上钩不是比假装更好吗。

我凝望他眼眸,可是冯先生没有上钩。你并没为我而神魂颠倒。

冯斯乾的唇就停泊在我耳畔,呼出的气息是浓郁逼人的苦茶,雪白的衬衣摩擦我裙摆,发丝被静电吹起,在瞬间静止的纠缠中,有栀子花的淡香蔓延,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

要我为你神魂颠倒?他笑出声,你养得起自己的胃口吗。

我揪住他领带,往下一扯,冯斯乾手臂撑住椅背,并未挨着我,我莞尔一笑,映入他眼里顾盼生辉,冯先生千万不要假戏真做。

我从冯斯乾的办公室出来,驾车赶往咖啡厅,我和殷怡初次见面就在这家,她坐在临近橱窗的角落,我停车进去,她看到我非常热情示意我坐,又给我点了一杯柳橙汁,橙汁上桌后,她语气和蔼跟我闲聊,工作忙吗?

我摆弄着弯曲的吸管,还行。

你的仇人呢,没揭发你吧。

还用得着仇人揭发,冯斯乾下手比侦探都快,然而这些我不能对殷怡坦白,我装作一筹莫展,这次我搪塞了,后面依然是未知数。

殷怡掀眼皮瞧我,什么来头啊,你身经百战,没法子摆平吗。

我如实说,李文博。

殷怡也挺惊愕,开会所的那个大地痞?

我点头,当年不懂事,有买卖就干,我同情心又泛滥,李文博的老婆确实惨,就接单了。后来学精了,只接有钱人,有势力的一概不碰。

殷怡说,同情心不是好事,用错地方自己受罪。

我吸了一口橙汁,冯太太也这么觉得吗?有些一面之词,真真假假,很迷惑人。

她撕开奶精包装的手指一顿,紧接着倒入咖啡里,冯斯乾的喜好,你摸清了吗。

我说,您丈夫很谨慎,我暂时没摸清什么。

殷怡若无其事拉开背包的拉链,掏出封在塑料套里的长方形证件,韩小姐,我在家里的地下车库捡到了你的工作证。

我顷刻僵硬住,嘴里的果汁也险些呛到。

她打量我,你昨天来了,对吗。

我捏着玻璃杯的手隐隐发颤,殷怡就这样默不作声看着我,我不得不故作镇定,是,晚上到的。

她半信半疑,你几点到的。

我回答,九点多,我办完事正好路过大厦,手机没电了,不知道怎样联络您,只好又走了。

殷怡垂下眼睑,端起咖啡杯摇晃着,我住十一楼复式,不是告诉韩小姐了吗。

我恍然大悟,我忘记了,最近棘手的事情太多。

殷怡没说话。

我看了一眼手机显示的时间,抱歉,冯太太,我只请了一小时假,要马上回公司了。

我起身告辞,绕过餐桌的时候,殷怡叫住我,韩小姐。

我步伐猝然停住。

她意味深长说,我是你的雇主,我希望韩小姐谨记这一点。漂漂亮亮的完成任务,皆大欢喜,我不会亏待你。假如无法使我满意,我这个仇人,比韩小姐以往的仇人都麻烦。

第14章舍不得

殷怡这番威胁软中带刀,我完全迈不动步子了。

她拎起皮包,将三张钞票垫在托盘底下,随即站起,伪装成一条听话的狗,骗取我父亲信任,一步步偷天换日敛财夺权,瞒着所有人变成一匹狼,他不应该罪有应得吗?

我看着她。

殷怡冷笑,冯斯乾从来不是狗,他一直是狼,无所不用其极鸠占鹊巢,把喝人血当成乐趣,尤其玩借刀杀人这招天下无敌。我只觉头皮一阵阵恶寒,辨不明孰是孰非。

我不管你撞见什么,听见什么,希望韩小姐遵守契约,我给你酬劳,你替我做事,我和他之间我是弱势,你的道德感千万别给错人。

殷怡说完,拉住一名路过的侍者问洗手间的方向,然后扬长而去。

我闭上眼定了定神,离开咖啡厅。

我上车不久,殷怡也现身了,她站在屋檐下打了一通电话,紧接着一辆奔驰SUV泊在门外,型号颜色和冯斯乾某一辆座驾一模一样,车牌号B6打头,冯斯乾的是B8,驾驶位男人仅仅露出半张脸,戴一副金丝眼镜,我顿时认出是纪维钧。

分公司的一把手如此高调,和大老板开同款,明显是不服气,给冯斯乾难堪。

我打开相机功能,连续拍了几张,保存进相册。殷怡那句鸠占鹊巢,暗示冯斯乾为权势抢了属于纪维钧正牌老公的位置,纪维钧输就输在不懂收敛,野心外露,殷家认定他不容易掌控,殷家需要的女婿必须有才干,又甘为傀儡。

冯斯乾不爱殷怡,她出轨他不介意,但这个奸夫的存在却危及了利益,之所以没铲除纪维钧,他执掌华京期间恐怕做了不少不可告人的勾当,纪维钧在华京同样有自己的势力网,一旦发生对峙,惊动了董事局,深入追查两败俱伤。

我心烦意乱点燃一支烟,降下车窗,使烟雾向外溢散挥发。

没错,我会吸烟,那个下大雪的早晨,我故意装作不会,是我看到冯斯乾在我索要香烟的时候表情并不好。

他不喜欢女人浓妆艳抹,讨厌女人骨子里有野性,他很传统,过度刚烈自我,而传统的男人对抽烟和纹身的女人一向没有好感。

其实抓殷怡的马脚,冯斯乾手到擒来,用不着我出马,他答应我提出的交易,肯定想要借我手去办他不能办的事,他一点不沾血,依然保持风度,并且扮演受害者。

我朝车顶棚吐出一缕烟,林宗易与冯斯乾不合,手段似乎也难分伯仲,他毕竟是殷怡的亲舅舅,我要保全自己,只傍上冯斯乾不行,更不能得罪殷怡,双面间谍还得做下去。

我心事重重回到华京,刚从停车场出来,看见门口聚集着一大批记者和摄像师,正在千方百计涌入办公楼,保安和前台连成一堵墙,竖起抵御的防线,可仍旧面临随时被攻破。

我沿着楼梯边缘上去,一个记者发现了我,是华京的员工!

他们举着话筒冲向我,保安试图掩护进门,可根本来不及,顷刻间我被巨大的蛮力拽下台阶,包围在中央,场面一度拥挤混乱。

为首的记者看清我胸前的标牌,您是冯斯乾先生的助理是吗?工地伤亡的事故曝光后,华京集团迟迟不发声,是否因为监管不力心虚呢?

另一名记者挤到我身边,您能代替冯董事长发言吗?详细解答南区建筑楼盘的事故原因。

我蹙眉,华京集团涉猎哪些领域,我接单之前调查得一清二楚,房产,进出口贸易以及食品产业,在安全性能和卫生标准上从没出过差池,市场口碑极佳,这次的问题爆发太突然了。

我压根不知道什么情况,脑子飞快运转着,我是冯董事长的生活助理,企业经营我不参与,目前起因在排查中,请大家给点时间,华京集团自从上市以来负面新闻是零,只要是我们的过失,必然会给大众一个合理的交待。

记者不依不饶,那冯董事长为什么不接受我们采访呢?

我望着她,您的本职是采访,冯董的本职是处理危机,现在事故待查,您耽误得起吗?

后排的记者将话筒从上方对准我,听说华京打算竞标市中心的绿化工程,事故之后会放弃吗?

我充满深意答复他,竞标,竞是关键,商人都信奉兵不厌诈,华京有底线,并非全部企业都有,我们会查明这节骨眼的事故真相。

我趁着他们议论的工夫,跑进公司大堂,保安很快又重新堵住入口。

我乘坐专用电梯上楼,进入董事长办公室,冯斯乾倚在吧台前泡茶,我反锁了门,他听到声响,动作止住。

我把手机撂在翻开的文件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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