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腕看表,如果秘书七点钟还未安排应酬,我就早回家。
我余光瞟邹璐,如果安排了,你干脆别回家了,我不会煮宵夜。
林宗易轻笑,你不是会煮面吗。
窗子敞开着,有微风灌入,吹得耳环与发丝纠缠在一处,我小心翼翼拨开,我深更半夜还爬起来给你煮面啊?
林宗易笑声更大,哪有为人妻说这样不贤惠的话。
我掸了掸他西装的肩膀部位,仿佛一缕浮尘,一触又了无痕迹,是房梁上照耀而落的光影,人妻不贤惠,小情人贤惠啊。
林宗易把纸巾丢在餐盘内,唇边勾着笑,林太太的醋味,比早晨可大。
男人幽会被撞破后的心态,我早就深谙其道,女人冷静无视,男人立马主动犯贱,抛下野花安抚后院,女人吵闹,男人也会被动求和,我偏要热情撮合,林宗易所经历的女人,我是唯一一位超过一个月他还搞不定的,因此我越是大度,他越好奇如何才能激起我的情绪。
我早晨已经铺垫了,我指控邹璐放荡,林宗易死活想不到她是我的人,谁会拆自己人的台呢。
实事求是讲,林宗易调情的手段和尺度相当高明,但凡我底线松动回应了他,他的攻击性比现在会放肆深入十倍,就算我不回应他,顶着夫妻名头同一屋檐待久了,他也会循序渐进放大招进攻,我能躲则躲。
可以挑战任何人性,永远不要冒暧昧的险,它一旦滋生,那种氛围里很难刹车,高段位男人和高段位女人的情感过招,向来是男赢女输。
我没再说什么,火候拱得差不多了。
我开车先送蒋芸回她家,又回蔚蓝海岸,在门口看见了冯斯乾的车。
他坐在后座,车窗降下一半,冯斯乾借着一簇昏黄的路灯看着我,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项链没戴。
我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哪不对劲,我撩动长发遮住脖颈,在楼上。
他神色喜怒不辨,是不舍得戴。
我说,忘记戴了。
冯斯乾默不作声望了我良久,他举起手,胳膊肘支住车窗,五指一松,垂落空中摇晃的赫然是那条项链,心形粉钻在他修长白皙的指尖愈发莹亮动人。
我头皮隐隐发麻。
殷怡的脑回路真不一般,我还给她了,她不偷偷收好,又送回冯斯乾手里,我怀疑她是憋着劲挑事。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司机推门下来,朝我颔首,韩小姐,请您上车。
冯斯乾这几次见面一直称呼我林太太,当然,更像一种讽刺,他下属对我的称呼才代表他的真实态度,他从没认可甚至从没将我跟林宗易的婚姻放在眼里。
自始至终,我是他囊中之物韩卿,而非泾渭分明的林太太。
第50章离婚
我坐上车,司机从外面关住门。
此刻暮色比夜色更浓,江岸的灯火和天塔上霓虹交织出迷离光影,冯斯乾单手拥着我,我和他的轮廓在光影里粉碎。
他什么也没说,将项链重新戴在我脖颈,冰冷的银链像雨丝溅落在皮肤,我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怎么给殷怡了。他漫不经心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阴狠。
我低下头,钻石在车厢内发着光,我不主动给,她以后也会追回,她翻脸的次数还少吗。
冯斯乾闷笑,我可不是你以前打交道的那些废物男人,连女人都镇不住。
我从后视镜内同他对视,他笑意极深,却又像隔着什么,虚无而不真实,仿佛下一秒会骤然敛去,露出他残忍暴戾的面目,我给了你的,谁也要不走。别再摘下,记住了吗。
我说,她是你太太,她有权利拿走。
他唇似有若无蹭过我下颌,滚烫的气息与凉浸浸的露水相缠,我打个冷战,你不也是林太太,你有什么权利。被丈夫算计的滋味,好受吗?
我身躯紧绷。
冯斯乾说,林宗易有个怪癖,你了解吗。
镜子里映照着他厮缠我的模样,从我的长发,眼尾,到红唇,他指腹一厘厘抹开,口红痕迹蔓延至耳根,锁骨,以及白皙的胸口,像一张天罗地网,罩住光泽的肌肤,他在会所里喜欢很刺激的方式,林太太纵横情场,见过男人把蛇和女人一起玩吗?
他捻着拇指和食指沾染的印记,不疾不徐描绘着那副场面,蛇畏寒,在冰水里浸泡一天,从桶里放出,它会寻觅女人最温暖的部位藏身,几个小时,甚至一整晚才肯出来。
林宗易不碰烟花场所的女人,他嫌脏,可他折磨起来从不手软,不管是风月场,商场,还是地下产业,他比你想象中毒辣不堪。
我苍白面容跌进冯斯乾深不见底的眼眸,他含笑打量我,他没有对你用过刺激招数吗。
我牙齿磕绊着,说不出一个字。
冯斯乾抚摸着垂在胸前那枚钻石,向一个男人求救,记得调查清楚他的危险程度,还有他的企图,猎人猎一只狐狸,会提前伪装自己,不然狐狸如何上钩。
他眼底紧接着有寒光一掠而过,你真会给我惹麻烦。
他抬起我整张脸,而他的脸就在我侧面,你在林宗易手里,我有许多计划不能实施。
他手臂分明没有勒紧,可凶猛的窒息感从心口吞噬了我。
韩卿,跟着我是情人,跟着林宗易是人质。
我抓紧冯斯乾西裤,抓出一缕缕深浅不一的褶痕,他欣赏着我剧烈的反应,好一会儿松开手,后天出差。
我蜷缩在座椅角落,你告诉我27号。
计划有变。他解了门锁,下车。
我愣住,下意识仰头看他,他闭上眼,像是疲惫到极点,手用力揉着眉骨,揉得额头血红。
我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发了狠惩罚我,可他没有,我感受到他的冷静和沉郁,在这个消寂的长夜里。
我推车门的一霎,回头望向他,他掌心覆住眉眼,像入定一般,并未有半点动作。
我上楼躲在厨房窗户的一角,楼下正对冯斯乾的车,他停泊了一个小时之久,直到他接了一通电话,才吩咐司机驶离。
林宗易当晚果然没有回家,我洗完澡关灯上床,邹璐的电话在这时打入,她压低声说,林先生回南湖苑了。
她似乎在卫生间,我听出空旷的回音,他会所里的水太深了,有两个在滨城开夜总会的老板,背景非常牛,给他敬酒,喊他易哥。
能把场子搞大的不是简单人物,水越深手段越厉害,林宗易除了风流,算是温文尔雅,看上去比冯斯乾要温厚和善,但接触久了,能感觉到他藏着一种高深而且不可攻破的东西,很难拿捏。
原来门道在这。
冯斯乾忌惮他,并非忌惮索文,是忌惮他不与人知的这潭水,林宗易不敢对冯斯乾撕破脸,是知道他掌握了自己的底细,冯斯乾上面的人脉很广,林宗易不愿伤筋动骨冒险。
我调亮台灯,他们谈什么事了。
林先生有一批五十箱的洋酒要进码头,从法国酒庄进口的,是对方联系的货源。
我不解,就这些?
一批洋酒,也值当特意凑到一块谈。
邹璐说,对,不过是抄底价,据说要换高档酒的标签。
倒卖,这是娱乐市场的大忌讳,虽然很多会所都有这情况,几十块的干红灌进四千五的拉菲瓶子里,卖不识货的土大款和暴发户子弟,但林宗易是大场子,招待的是真名流,他牟取的绝对不仅仅是这点皮毛。
邹璐,那两个老板的名字,场子,你发给我。
她说,我不太清楚,明天他们还会见,我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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