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下头,贾总,很巧。
确实巧,内人娘家在深城,这周岳母过寿,提前到一天布置寿宴。他向身边的中年贵妇介绍,佩玲,华京集团冯董事长。
女人说,《财经风云》经常看到冯董的新闻。
贾总大笑,冯董,内人很是仰慕您啊。
冯斯乾不疾不徐,贾夫人折煞了。
贾总不露声色瞟着我,却很识趣没多问,名利场的老板出差带女人司空见惯,不值得大惊小怪,有头有脸的老总都干过,冯斯乾这种咖位的老总寻欢作乐更是家常便饭,关键不懂规矩的贾太太突然小声嘟囔,好像是林太太。
贾总怔住,消息太劲爆,他一时也忘了不合时宜,低头瞧着自己夫人。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男人,我认得耳环,月初在江都会馆打牌,周太太让我们去1号包厢观战,林太太就戴得这对耳环。
我猛地一激灵,把这茬忽略了,因为是出远门,不像在江城那么谨慎,我拉扯冯斯乾袖口,他察觉到我紧张,护得我更严实。
夫人是否认错人了。他不咸不淡问了这一句。
贾总立马顿悟,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住嘴,随即对冯斯乾致歉,内人眼拙,差点污了冯董的清誉。
冯斯乾漫不经心整理袖口,无妨,只是夫人既然眼拙,就避免回江城多言。
贾总心领神会,冯董放心,我会管束内人。
交谈的过程错过了一班电梯,第二班两部一起抵达,冯斯乾与贾总各进一部,电梯下到三楼时乌泱泱进来一批人,逼仄的空间一霎拥挤不堪,冯斯乾臂弯虚虚实实地搂住我,划出一个安全范围,紧接着温热的唇吻了一下我额头,林太太不是挺大胆吗。
他含笑,当初钓我上钩,比哪个女人都恣意狂妄。
我仿佛一根藤蔓缠死他胸口,生怕暴露真容,冯斯乾觉得我胆小很有趣,在我头顶闷笑一声。
我们在一家西餐厅吃了晚饭,直到入夜才返回酒店,冯斯乾走进浴室洗澡,我在衣柜前换睡裙,与此同时,一名客房服务生按响了门铃。
我拉开,不是昨天那位,样貌很眼生,我没叫服务。
他视线越过我肩膀朝里间窥伺,好像确认冯斯乾在不在,我当即警觉,你究竟什么人。
他压低声,林太,我受人之托,您移步隔壁。
我张望走廊四周,到处空空荡荡,回来时跟上楼两名保镖,冯斯乾没下令他们绝不敢擅离,我问服务生,门口的俩男人呢。
他说,林先生调走了。
我大惊失色,林先生?
服务生颔首,他请您去隔壁房间。
我只觉五雷轰顶,林宗易竟然到深城了。下午在车里发生的那一出插曲,这节骨眼面对他,我有点发怵。林宗易说得没错,名义夫妻也是夫妻,我得给他个交待。
我死死地攥着门把手,一门心思扑在林宗易身上,没发觉浴室内的水声戛然而止,是谁。
冯斯乾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对服务生比划噤声的手势,迅速平复好情绪,让音色毫无起伏,楼下餐厅送晚餐,我拒绝了。
水流继续,冯斯乾没回应。
我对林宗易透露过要拿重大情报,他何其精明,势必猜出我得手了会找他谈交易,他大可耐心等结果。
其实在冯斯乾离开江城期间,他已经抓住时机掀起了华京不小的风浪,董事局失守,于他而言是打击冯斯乾的千载难逢的良机,林宗易却放弃抽身赶来深城,我有些看不明白他的意图。
莫非这边有更重要的情况,他亲自出马解决。
我深吸气,人都到了,我肯定不能躲,我合住门,跟随服务生走向9102房。
他刷卡开门,林先生在里面。服务生说完进入电梯,消失在这一层。
我迈入玄关,房内鸦雀无声,尽头方方正正的一块空场,林宗易站在光柱下等我。
他穿着丝绒衬衫和棉质西裤,显得格外俊挺魁梧,板正的长袖卷起,卷到肘关节,解了袖扣,从头到脚凛冽的深灰色。
林宗易手上举着武器,他此时深沉阴鸷的侧脸比闪烁寒意的银光还要惊心动魄,使人畏惧。
他背对我伫立,动作娴熟在指尖旋转了一圈,枪口指向十米开外一扇屏风描绘的仕女图,子弹刺穿仕女的朱唇,而他目视前方窗棱,并未用眼睛瞄准,只凭感觉定位一击命中,是射击场训练专用的仿制品。
我原本靠近他他的步伐猝然一停,本能退后一步,准备夺门而出,林宗易低沉磁性的嗓音在我调头的瞬间,从身后传来,去哪。
第56章还舍得走吗
林宗易的声音传来,我猝不及防凝滞住。
他转过身,儒雅英朗的一张脸风平浪静。
霓虹照进落地窗,他背后是灯红酒绿的高塔,看似很近,实际很远。
这座城市纸醉金迷,却爱得放纵恨得也恣意,不像江城,也不像江城的男人,总是扑朔迷离,爱与恨,真与伪都难以看破。
林宗易在一片寂静中朝我走来。
他眼睛仿佛有黎明到来前最深最暗一刻的沉重,墨水一样浓得化不开,情绪分明悄无声息,又窝藏着滚烫的狠意,他审视下我产生非常强烈的羞耻感,那通电话中的韩卿,是没有在林宗易面前展露过的韩卿,痛苦和绝望,就像一个瘾君子,在千千万万只毒虫的侵蚀和抗拒毒虫的理智中来回撕扯,冯斯乾让林宗易看到了那样破落不堪且无望挣扎的我。
我攥着拳,很别扭面对他,下午
他逼你的。林宗易打断我,他好像并不准备与我正面揭开那层遮羞布。
我回答,接电话是他逼的,来深城我有自愿的成分。
林宗易再次靠近我,你要和我谈什么交易。
在我手机里。宗易,我拿到了。
他停在我咫尺之遥,交换什么。
我不再藏着掖着,向他和盘托出,在南区保陈志承平安,别落在冯斯乾手里,然后送我出省,最好是他永远找不到我。
林宗易命令的口吻,抬头看着我。
我拳头紧了松,松了又紧,反复许久,终于慢慢抬起。
他眼眸深不见底,有一股莫名地吸力吸着我,还舍得走吗。
我怔住。
林宗易观察着我的反应,韩卿,感情是不可控的,越纠缠越失控,男人能克制,唯独女人不能,会一步步泥潭深陷。有些男人,对他动了心,一辈子将毁在黑暗中。
他伸出手,食指抵在我睡裙的领口,向下压,我立马揪住衣领,也顺势摁住他手,制止他的动作,没有让那一枚齿痕大白天下。
宗易,你一早了解我要做什么。冯斯乾告诉我月底跟他出差,我也告诉你了,后来他临时改期到前天。
为什么前天不告诉我。林宗易咄咄逼人。
我退无可退,宗易,我说过原因。
我承认我骗了你,那是过去。你不安,不信我,我不怪你。他手从我掌下抽离,继而握住我肩膀,但是你被绑架那天,我已经决定了不放你过来。
我怔住。
林宗易目光深沉,我从他目光中窥伺到有什么情感一闪而过,先前也有过,但这次更多。
我回过神,拂开他手,宗易,其实我们心知肚明,你早晚要利用我,我希望不是我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利用,在这段婚姻里彼此坦诚,我会尽力给出我能给的价值,你也把阴谋诡计摆在明处。
我要什么你都能给吗。
我又怔住。
林宗易问,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