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完澡走出浴室去餐厅,林宗易的下属也在,朝我恭敬颔首,我一边拉椅子坐下一边客套邀请他一起吃早餐,他婉拒,接着汇报公事,殷沛东名下9%的股份,抛售3%,4%转让殷怡,2%转让您。
我诧异不已,殷怡这么多年没入股,现在直接升级董事了?
华京董事局入门的门槛正好是4%,低于4%不位列董事,而2%卡死了林宗易,股份是到手了,席位没占上,在深城那晚冯斯乾说林宗易手里还捏了5%,可这5%不是以他名义,就算是他名义,他也不能亮明,殷沛东会立刻警觉他心怀不轨。
男人望向我,殷沛东确实从未动过让殷怡担任董事的念头,一则是殷怡对经商不感兴趣,这方面没有能力,二则她和纪维钧那段过往在华京也沸沸扬扬,纪维钧在职,她自然要避嫌。
如今纪维钧脑死亡,撑不了多久了,董事局又两极分化,一拨支持林董,一拨支持冯斯乾,殷沛东两难,转给殷怡顺理成章堵住两方的嘴。
林宗易脸上是耐人寻味的深意,冯斯乾提出的对吗。
男人说,殷沛东没想出这样两全其美的策略,是冯斯乾提议股份由殷怡继承大头。
林宗易冷笑,殷怡空挂名头,实际操纵还是他,早晚回他手上。
男人告诉林宗易,殷沛东晚上五点在殷家别墅进行股份公证,要求他到场。
知道了。他夹了一块牛肉放在我碟子里,深城为冯斯乾办事的那名手下,是滨城会所的经理,他老板是郑寅。
郑寅,蒋芸口中的郑老三,林宗易这艘船上的人。
我愣住,你的意思是冯斯乾在郑寅的场子里插了人。
林宗易慢条斯理咀嚼食物,这次算计我的内鬼不仅是刘桐,我的运货路线他不知道,郑寅会所里的经理才是冯斯乾埋下的哑炮。
我捏着筷子,没碰瓷碟里的菜,你要捅破吗。
林宗易吃完,端起漱口水在口腔内咕嘟了几下,旋即吐进空碗里,通知郑寅留意就行了,铲除了这个人,冯斯乾依然会有新的行动安插眼线。
他抽出餐巾纸擦拭,你找人查我了。
我一激灵,抬头看他。
林宗易面无表情,更没有发怒,你当面问我这些,我同样不隐瞒你。
我硬着头皮解释,我没想暗算你,纯粹是好奇。
他并未彻底揭穿我的意图,却也活生生撕开了一半,你的确没有暗算我,你只想握住我一件把柄,在这段婚姻里,你缺少安全感和归属感。如果挖掘我的底细让你感到踏实,我可以亲手把你想了解的剖给你看。
他没提邹璐,不过显而易见,邹璐肯定倒霉了,林宗易私下那一重身份特殊,一旦暴露,会引发巨大的动荡和麻烦,因此他一向谨慎伪装,邹璐出于何种理由出卖他,都犯了他的大忌。
我撂下筷子,挺直背端正坐好,宗易,你是因为想要一个家庭吗?
林宗易沉思了片刻,也不完全是。家庭对我而言不重要,它不是我迫切所求。
我很坦诚,可我不爱你。
我的答案是他意料之中,韩卿,或许你可以试一试。
我垂眸,试一试爱你?
林宗易不紧不慢反问,你觉得离婚后,你会得到什么。
我不懂,再次看向他。
自由吗。他笑了,我能护你一程,护不了你一生,除非你是我的妻子,时刻在我的生活里,冯斯乾永远不敢囚禁你。我送你出省,他照样能够摸清你的下落,那时你再回来吗,我的大门只对女人敞开一次。
我蹙眉,宗易,你当初承诺我会帮我平安脱身,你做不到为什么答应。
我承认我有一点私心,也承认我有骗你上钩利用你的企图,但韩卿,我并非不能送你脱身,而是脱身后你还会落入他手中。
你看到了,他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倘若你不是林太太了,我没有资格在他那里过问你的处境。
我低下头,他的说法令我有点动摇,宗易,我目前不是十分清醒。
你不必清醒,我替你考虑过了,继续是最好的局面。我初次当丈夫,经验差点,我会努力,除了青涩之外,我还是挺完美的。他从餐桌起身,已经到这一步了,韩卿,我们的婚姻存在事实了。
我被他逗笑,你完美吗?
他挑眉,不完美吗。
他想到什么,介意外面的女人。
我环抱胳膊打量他,趁机救邹璐出虎口,是啊,她呢。
林宗易笑意深浓,原来林太太果然不满这件事。我让手下处置她,满意了吗。
邹璐是那种场合跟了林宗易的,当然是相当黑暗残酷的方式处置掉,我不露声色阻止他,她没什么错,打发了就好,会所刚出事,别节外生枝了。
傍晚我们抵达殷家别墅,就在下车的工夫,林宗易接到索文市场部的电话,告知他万盛已签署了正式合约,锅甩得很成功。
林宗易问,华京得知消息了吗。
下属回答,暂时没有,我们是第一手讯息。
林宗易有一搭无一搭叩击着膝盖,这两天务必压住消息,压到上面给万盛拨款,只要项目开启,就没有回旋余地了。否则冯斯乾出手救援万盛,会将我们逼回原路。
他挂断又拨通一串陌生号码,没标识备注,估计是场子那伙人,我没留在车里碍事,推门先下去,我上次来时的一株玉兰树被砍了,半尺高的矮木墩在庭院的墙角颓败着,我按响门铃,开门的人竟然是冯斯乾,我们四目相视,我僵住。
他目光沿着我唇滑落至颈部,我特意穿了高领的女式衬衫遮挡肌肤,可半寸吻痕仍然似有若无浮现在边缘,像一粒嫣红朱砂,胜似我胸口的朱砂痣,艳丽暧昧。
冯斯乾脸色猝然变得极为阴翳,仿佛笼罩了寒霜,眼里充满杀伤力的野火迅速蔓延,又迅速熄灭。
我本能捂住,又回味过来,我没必要隐藏它,索性大大方方任由他看。
殷沛东迟迟未见到冯斯乾返回,在客厅问,是宗易吗?
冯斯乾目光依旧定格在我身上,是,带着韩卿。
殷沛东缄默了数秒,让他们进来。
冯斯乾侧身,空出一条路,我扫视玄关竖起的镂空屏风,屏风后坐着不少人,殷沛东和殷怡,以及几名西装革履的男子,为首是孟鹤。
林宗易结束通话,跨过门前的阶石走来,冯斯乾衣冠楚楚站立迎接他,笑得也坦荡,宗易,恭喜了。
林宗易置若罔闻,解着西服的扣子,怎么不进屋。
我强颜欢笑,姐夫讨厌我,我想藏你后头。
他笑了一声,讨厌什么,一家人了。
林宗易没搭理冯斯乾的道贺,径直进入客厅,冯斯乾也不计较,他知道林宗易为何不理会,是这一局没斗过他,反而笑容更深。
我紧随其后,绕过玄关之际,冯斯乾忽然问了一句,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我步伐一滞。
结婚是一回事,和睦又是一回事,我纵容你结婚,不代表纵容你履行妻子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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