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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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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话音刚落,便察觉自己失言了,我立马改口,白了随我。

林宗易像是没听出我说错话,他笑着问,随我不好吗。

我从他怀中抽离,好啊,看她乐意随谁了。

林宗易乘电梯下楼,我进入书房趴在窗台向下俯瞰,他感应到,随后仰起头,我朝他挥手,他脸上含着浅笑,坐进车内拂尘而去。

那辆车消失无踪后,我返回主卧,拾起枕头下的手机,犹豫了一会儿,重新联系蒋芸,我问她方便吗。

她说,我在路上了,稍后医院见。

我愣神的工夫,她挂断。

我瞧着熄灭的屏幕,倘若世上有一个人最了解我心思,不是男人,而是蒋芸。

我从衣柜内挑出一套长衣长裤,叫了一名保镖开车送我去滨城最大的私立医院,途经超市我特意买了果篮和婴儿奶粉,有意无意向保镖透露来探望一个刚生产的朋友,我不愿让林宗易知晓,我对冯斯乾的感情是一种很隐晦的不可言说的存在,它死了,没有复活的余地,可它残余的那把灰烬,一时片刻还清除不干净。

我到达医院,在门口下车,吩咐保镖在车里等我,然后迈上台阶,我站了没多久,一名穿白大褂的女医生尖着嗓子驱赶我,哎,挡门了啊。

我没发现不对劲,当即挪开,抱歉,我等人。

我躲到一边,她又跟上,用本音骂,你瞎了啊?

我这才一把摘下她口罩,果然是蒋芸,别说,她扮演大夫还挺像模像样的。

蒋芸带着我穿梭过大堂,肛肠科的小捅,是我继子的同学,他替我搞到的工服,否则你进不去。十分钟啊,你别超时了。

我跟进电梯,是姓童吗。

捅!蒋芸捅我的胸示意我,肛肠科嘛,他们同事互相起外号,捅一捅,什么捅教授,捅主任的。

我想起程泽了,他那天也是假扮医生溜进病房探视我,不过他是出于关心,我是出于什么,连我自己也说不清。

出于图个心安,或者一丝未尽的旧情,一丝刺伤他的愧疚,一丝对过往的本能。

爱和怨,哭和笑,放弃与坚持都是本能。有些能控制,有些时不时被翻出,在记忆里搅动着,我和他之间横亘了一道世俗的屏障,是成年人的底线与界限,我不会打破它置自己于万劫不复,可刹那忘怀它,也仿佛不是易事。

我在电梯里换上工作服,又挽起长发捆个揪,拢进帽子内,证件是男医生,好在工服肥大,不仔细看雌雄莫辩。蒋芸接住我脱下的衣裤,我怀疑是你男人放出的消息。

我动作一顿。

蒋芸舔着门牙上的口红渍,你说呢?我琢磨在江城敢和冯斯乾拧着来的,也就他了。总不能是殷沛东吧?

我系着大褂的扣子,没吭声。

蒋芸电话里告诉我有风言风语了,我就想到是林宗易了,我没问他,不代表我排除他。

他承诺过永不伤害我,那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理由,目前没有风声指向我,证明林宗易留分寸了,没打算扯我下水,他对我那些好不是假的就够了,这个阶层的男人对女人能纵容到这份儿上,再奢求更多就不识趣了。

电梯门打开,我武装齐备走出,蒋芸半点没夸张,七楼真戒严了,每一扇门,包括公共洗手间,走廊的天窗,都有保镖把守,医护人员进出也需要出示证件,冯斯乾这回伤得确实不轻,不然他不至于如此谨慎,主要是外界有流言他被女人伤的,万一证实,毕竟已婚了,场面不好看。

蒋芸在电梯里堵着门,她只借了一套行头,她没法进,我镇定自若走向值班台,亮明证件,保镖看了一眼放行。

我扭头和她打OK,她掏出手机拨通一串号码,两分钟后,一个护士推着小车迎上我,去冯董病房对吗。

我点头,她说,跟着我。

她推开尽头的一间房门,窗外阳光正盛,从敞开的窗子渗入,泄了一地,冯斯乾躺在病床上,正翻阅着一份合同,都是男人认真的模样最迷人,那此刻的冯斯乾是迷人的男人里最迷人的那个。

他裸露着一侧肩膀,肤色和纱布一般浓白,迷蒙的光影覆住他清清瘦瘦的身体上,一个完全卸掉杀伤力与攻击性的冯斯乾。

一如我初见他。

亲眼确认他没大碍,我心里的石头也彻底落地,准备找机会赶紧撤了。

护士直奔床头,冯董,您感觉好些吗。

他淡淡嗯。

冯斯乾眼皮都没掀,专注审批文件,递给护士一只手,护士挂上点滴,冲我使了个眼色,我作为大夫溜达一趟什么正事不干,是不符合情况,我上前调整好流速,护士对冯斯乾说,冯董,您有不适随时喊我。

我转过身往门外走,自始至终没有抬过头的冯斯乾忽然在这时出声,你是哪位大夫。

我步伐滞住。

护士立刻抢先回答,是实习大夫,打扰到冯董了吗。

冯斯乾漫不经心望向我,他眯着眼,女大夫?

护士说,男大夫,个子。

她咽了口唾沫,个子小点。

是吗。冯斯乾上下打量我,玩味的语气,男大夫,好翘的屁股。

我松了松袍子的下摆,遮掩臀部,冯斯乾注视着我左手,非常清秀的手。

我缩进袖口里,背对他。

冯斯乾看上瘾了,好纤细的腰身。

他耐人寻味笑了一声,这副腰身,我倒是很眼熟。

站在床畔的保镖闻言走过来,正要摘掉我的帽子和口罩查验,冯斯乾制止他,不必了。

保镖停下,又走回去。

我心脏扑腾扑腾狂跳。

他合住文件,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周五差不多了。

冯斯乾端详她,你是新护士。

护士答复,我第一次负责您的病房。

冯斯乾解开病号服的纽扣,拉被子盖在胸膛,我伤得严重吗。

他话少,一天说不上三五句,护士有点纳闷,冯斯乾今天的话尤其多,您伤得惊险,不算严重。

他拿起床头柜上空了的药瓶,浏览说明,如果真割伤动脉,结果会死吗。

护士说,那就危险了。

我无声无息捏紧十指。

冯斯乾轻笑,病历上怎样记录我病情的。

护士摇头,在我们主任手里,我没看,我只拿到配药单。

冯斯乾深意十足,一只发疯的小野狗咬的。

护士听不懂,笑了笑。

我没再停留,径直离开病房。

我从医院出来和蒋芸道别,她驾车去酒楼,我乘车回蔚蓝海岸,我睡了一觉,睡到中午才醒,我刚进客厅,保姆榨了一杯蔬菜汁给我,先生的外甥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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