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仿佛正在等待他,刚响就接了,宗易。
林宗易抬腕看表,你醒得很早。
女人嗔怪他,你住在我这里,每天给你煮茶,我习惯早起了。
林宗易松了松勒紧的颈扣,有厨师,你没必要亲手煮。
你不是说我煮得茶好喝吗。女人意味深长,以后我们结婚住一起,我愿意为你煮一辈子茶。
林宗易说,我猜你没睡。
女人轻笑,哦?这么笃定吗。
我认为你会在暗处看戏。林宗易声音极其阴冷,百丽会所,是你出手的。
女人似笑非笑,是啊。你对女人下不去手,我下,坏人我当,行吗?
林宗易眯着眼,你是不是应该提前告诉我。
宗易。女人打断他,逢场作戏而已,干脆点离婚会更好。你说呢?
林宗易换了一只手拿手机,我彻底听不清女人讲什么,很快他终止通话。
一场内忧外患的婚姻,内忧折腾,外患也硬气,男人基本插翅难逃,必须尽快给个交待。
我带着哭腔撒娇,宗易,你非要生我的气吗?
我背对他,我喝得稀里糊涂,根本不记得撒了多少钱,你不是有钱吗?我花点钱你还计较啊。
我赌气翻开杂志,指着上面照片,我那些朋友在隔壁睡觉,不信你调监控,我骗你干什么呀!
李秘书一直在打电话,安排人手回收市面售卖的杂志,他从敞开的驾驶窗向林宗易汇报进展,《名流集锦》是全省发刊,江城就有上千个摊位,清扫一网至少要一天。
林宗易顺着窗缝扔出烟蒂,就半天时间。
李秘书不吭声,林宗易没再为难他,直接调出通讯录,我一瞥,备注是老三,没多久郑寅接听,易哥。
最迟中午,你销毁和韩卿相关的所有杂志。
郑寅在那头开玩笑,嫂子泡男模曝光了,叫小芳?
林宗易眼底寒光冷冽,你活腻了。
郑寅听出他动真格的,立马正色,我派人解决,谁不配合我当场废了他腿。
林宗易挂断,手握拳抵在人中,像是压制火气,可最终失控了,他将手机狠狠砸向前面椅背,瞬间裂成两半。
我暗自得意,照目前的势头看,他快翻脸了,我装作受惊吓,蜷缩在角落,宗易。
他望着我,好半晌,忽然揽我入怀,下巴浓密的胡茬蹭过我额头,不关你事,没生你的气。
我不挣扎,顺从依偎他,林宗易吸烟后的嗓音低沉沙哑,卿卿,你怎样任性妄为,我都纵容你,但你何必毁自己的清白。
他手轻轻抚摸我长发,那样刚毅英武的男人,力道却温柔至极,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惩罚一个人,即使赢了,赢得也不解恨。
我一怔。
林宗易从坐垫下抽出一柄匕首,刀刃崭新,锋利十足,捅我一刀,比什么都泄恨。
他扶着我手,一点点攥紧刀柄,刀尖指向他自己,我车上有一支枪一柄刀,你清楚我是什么人。
他包裹着我,掌温干燥滚烫,从来都是我对付别人,今天林太太用它报复我。
李秘书大惊失色,试图拉车门制止,林董!
林宗易眼神凶狠,越过我头顶朝窗外一扫,李秘书当即停下,手滑落门把。
林宗易重新看着我,卿卿,我有罪,你可以随意审判我,只要你放过自己。
我视线停留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他的确发了力,并非做戏,是真心赎罪,意欲卷着我这只手扎进他心口。
我绝不追究你,李渊会替你作证,是汽车颠簸导致我失衡撞上刀尖,而你恰好失手。
他含笑注视我,腕力丝毫未减,刺下这一刀,什么怨恨都消了,好吗卿卿。
我抓着刀柄,手开始战栗。
林宗易往前深顶,刹那刺破了衬衣,卿卿,你全部扎进去,我也认。
战栗不由自主加剧,伴随这股加剧,刀身的三分之一扑哧入肉,我想起他恶意的欺骗和戏耍,我恨红了眼,手上持续推进,直到一多半都进入他体内。
林宗易挺直脊背迎上,扼住我手腕,解气吗?不够再扎。
我猛地刹住,他垂眸,望了一眼扎偏的刀尖,距离心脏一寸,并不是他最初固定住的位置,我故意挪开一寸,尽管只一寸,却是生与死之差。
血迹一厘厘蔓延,他分明痛得面色惨白,这一刻倒笑出声,还是舍不得我,对吗。
我难以自抑发抖,匕首随即脱落,我捂住脑袋没有回应他。
他搂住我,亲吻着我冒汗的后颈。
车抵达蔚蓝海岸,林宗易抱我下去,他伤口溢出的血越来越多,他将我放在床中央,整个人无力倒下,他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撑住床沿,伏在我上方,一笔勾销了?
他身体宽阔如山,又脆弱毫无血色,我说不出话,一滴温热的血珠溅落我睫毛,我骤然紧绷,他无声擦拭掉,可血浆太稠,反而在眉间融化,林宗易低下头,舌尖舔过我眼皮,他那双眼深情宠溺。
你差点要了我的命。他食指戳在我心跳最快的地方,林太太半点不心疼吗。
我一动不动,林宗易俯下身吻我的唇,我使劲挣脱,他也耗光了仅有的体力,脸色又白了一度。
李秘书征询他意见,我送您去医院。
林宗易吃力倚住床头,昨晚闹出丑闻,我受伤的事无论如何对外瞒住,避免韩卿卷进流言中。
李秘书焦急说,失血过多有生命危险,您不计成本护着太太,她又手软了吗?
林宗易手覆在眼睛,死不了。
他揭过指缝,卿卿,客厅有药箱,你去拿。
他精壮结实的胸口完全被血水吞噬,肌肤一片刺目的殷红,我一步步后退,转身跑出卧室。
片刻的寂静,林宗易说,通知周皖来一趟。
他压低声,韩卿害怕,如果伤势太重,你撒个谎,就说不要紧,别让她自责。
我冲进露台反锁了门,面无表情看着翻滚的江水。
周皖迅速赶到蔚蓝海岸,他看见林宗易的伤,错愕不已,您遇到歹徒了?
林宗易苍白的唇勾起一丝笑,嗯,是一个脾气很大的小歹徒。
周皖打开药箱,您不是疏忽大意的人。
林宗易面容憔悴到近乎灰白,他望向门外的我,卿卿
我犹豫着再次靠近他,周皖用工具剪开他的衬衫,由于处理得晚了,皮肉已经糜烂外翻,血汪汪的一个洞,伤很深,是面对面刺入吗?
我站到一旁,紧张捏着拳。
林宗易在这时握住我手,吓到了?
他笑着,没事,我现在还有力气抱你。
我下意识甩他手,他握得紧,我没甩开。
周皖放弃了缝合包扎,他扣住药箱,林董,您务必手术。
林宗易皱着眉,家里能手术吗。
周皖摇头,没有急救措施,您很可能失血休克。
李秘书立刻联系医院,架着林宗易离开,出门的一刹,林宗易回过头,似乎想要我陪着,我直勾勾盯着他身上破碎的血衬衫,一言不发回到卧室,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