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他,蟒哥?
林宗易焚上一支万宝路,大家都称呼他蟒哥,我最小,开始称呼蟒叔。他什么买卖都干,好的,坏的,在东南亚发家。女儿有精神病,去欧洲治疗了,有一回看见蟒叔教训保镖,把保镖打出血了,受刺激了。
我默不作声搅拌面条。
林宗易叼着烟蒂,十指交握抵在眉心,遮住了半张脸,韩卿,你恨我吗?
我低下头,面条吸干了汤汁,一根根泡发膨胀,我没回应。
我去婴儿房给林冬喂奶,林宗易在浴室洗澡,我返回房间发现他站在露台上吸烟,浓重的夜色吞噬了他轮廓。
他换了黑色的衬衣和西裤,系着条纹领带,异常沉闷,很重的心事。
手机在旁边反复响,他没有接。
我走过去提醒,宗易,你的电话。
他吐出一团烟尘,一言不发。
我瞥来显,是郑寅,打了17个。
林宗易衔着烟,手臂搭在桅杆上,火苗被呼啸的江风吹灭,又挣扎着死灰复燃,像我们之间的婚姻,也像他自己。
韩卿,你之前问我,有没有爱过女人。
我原本要走出露台,闻言动作一顿。
他轻笑,我这种人,大起大落半生,真心和良心,早已舍弃了。
我攥着拳。
他倚住砖墙,就算一分喜欢,我也拼了全力,再多一些,我实在给不起。林宗易低声笑,烟灰坠入江水,毫无水花,他面容也波澜不惊。
我不懂什么是仁慈,我只懂掠夺。他嘶哑说,你睡吧。
我垂下的拳随即一松。
林宗易碾灭烟头,迈步和我擦肩而过,离开卧室。
我追出,宗易!
他止步,转过身笑,怎么了。
我颤抖着,五脏六腑和毛孔都在抖,我冲到他面前,你
他含笑凝视我。
我胸腔憋得发堵,像锤子狠狠撞击,我用力要说什么,舌尖盘旋了一圈,终是又咽回,我也会煮面,你尝尝吗?
林宗易凝视了我许久,不尝了。
我眼眶有点红,赶着出去啊。
他嗯了声,办点急事。
我喉咙干涩,分明大口呼气还堵得难受,慢点开车。
他脸上是极浅的笑意,好。
他抚摸我眼角的泪痣,我初次见你,便觉得它很美。
我说,我只觉得你眼力毒,三言两语的对话就能识破我撒谎了。
他笑意转浓,走了。他收回手,毫无留恋。
林宗易。我朝他背影喊,我没有希望你死,我仅仅希望你放过我。我有时太畏惧你了,我真的不敢想象和你过一辈子还会遭受什么。
他已经走到玄关,再次驻足。
我抹了一把眼泪,我是恨你,但从这一刻,我原谅你了。
他背对我伫立了好半晌,挺拔宽阔的脊背不断起伏,从轻微到剧烈,又彻底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林宗易说,你恨着吧。
他进入主卧,我落下一件东西。
片刻后林宗易又出来,自始至终没再看我一眼。
我好像丧失了全部力气,在门关上的时候,整个人沿着墙壁滑下。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响,我爬起,拨通蒋芸的号码,芸姐,把物证销毁吧。
蒋芸在酒吧,DJ舞曲震耳欲聋,烧不了,我递上去了。
我手一哆嗦,你递上去了?
她说,估计明天开始查了。
我没吭声。
心软了啊?蒋芸避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没你这份证据,林宗易照样躲不掉。他想藏在幕后,但会馆经营得那么红火,私下抢了多少商人嘴里的食,联手找茬要分一杯羹,郑寅扛不了,林宗易只能亲自出马,光动嘴皮子吗?
要动真格的,输了,滚蛋,赢了,名声大噪。他从没输过,能藏得了吗?早就被盯住,只不过现在冯斯乾逼得他浮出水面了。
我依然沉默。
蒋芸说,他折腾得你够呛,你临了也将他一局泄恨,从此扯平了,谁也别埋怨谁了。你想要脱身,心肠越硬越好,你以前对付男人哪次手软了?
我心烦意乱挂断电话,又想起什么,拉开床头柜底层的抽屉,林宗易的婚戒还在,我们的合照没了,我把家里各个角落翻了个遍,确实不见了。
我在客厅坐着,苏姐凌晨回来了,跟我说老家的侄女今天在江城生孩子。
我没理会那些,你收拾屋子了。
苏姐脱外套,您是少了什么吗?
床头柜你碰了吗?
她摇头,您的卧室,我只擦地板了。
我心不在焉垂眸,看着一束摇曳的月光,没事了。
第二天中午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来自滨城的号码,接听是王晴娜,她在那头大吼,何江绑架了林恒!
我当即撂下筷子,林恒找着了?
她情绪激动质问,你根本不清楚他的下落,你从头到尾在诈我对吗!
她玩命按喇叭,在下高速路。
我没有诈你,我的确安排了眼线跟踪林恒的去向,可中途出岔子了。
王晴娜崩溃哭着,冯斯乾派人带走林恒,我收到录像了,在湖城高速。
果然去湖城了。
我二话不说掐了通话,直奔华京大楼,车没停稳就跳下去,巡视的保安认出了我,没阻拦。
我闯进七楼董事长办公室,正在汇报工作的下属被踹门的巨响打断,纷纷看向我。
我停在那,和冯斯乾对视着。
他示意部下,会议推迟半小时。
他们目不斜视离开,办公室内只剩我们两人,我走向他,何江去湖城了。
冯斯乾若无其事签文件,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林恒是我在手上。
我夺过他的笔,你绑架了林恒?
不是绑架。他漫不经心纠正,林宗易麻烦缠身,作为林恒曾经的姐夫,我照料他,不应该吗?
这一句姐夫莫名逗笑了我,你不提我都忘了,林恒是你的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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