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半信半疑,电话打不通吗?
我说,关机。
下属拔高音量,可是他开机啊。林太太,您的口供和我们掌握的情报出入未免太大了。
开机的号码不是他本人,是保镖接听。我对答如流,关机的号码才是我们经常联络的。
哪个保镖?
在下属询问我的过程,赵队一直紧盯我,我面不改色,头偏向冯斯乾那边,只给他们后脑勺,他有几十个保镖,我不认识。
赵队叉腰俯瞰后山,会不会坐船横渡乌溪,直接进入滨城了。
下属打开简易地图,用手电筒照明,其实越混乱越有可趁之机,从滨城出发,朝四周辐射五百里,有三座二线城市和五座三线城市,他选择范围很大,滨城的陆运比江城排查也宽松。
冯斯乾在一旁默不作声吸烟,仿佛什么都了如指掌。
赵队明白问我是问不出什么了,他和冯斯乾握手道别,何江随即开下半山腰。
车泊在澜春湾,冯斯乾打横抱起我,抱进二楼主卧,将我放在床上,然后去浴室调试洗澡水。
我等他出来,冯冬呢。
我哑巴了一路,终于肯开口。
冯斯乾的衣服也湿了,他解着衬衣纽扣,在婴儿房睡觉。
我泪眼汪汪摊开手,他清楚我的意思,好半晌,他命令何江,把冯冬抱来。
冯斯乾解开所有扣子,精壮紧实的胸口完全敞露,在床边坐下,注视着我。
我蜷缩不语,可怜极了。
他伸手,掌心包住我凉浸浸的脸蛋,韩卿,今晚是我永远不想再回忆的一晚。
我看着他。
他再度拥住我,吻我眼角的泪痣,把你揣进口袋里,随时带在身边就好了。
我笑了一声,那你不厌烦吗。
他沉思了一会儿,厌烦。
我仰起头,冯斯乾闷笑,是你厌烦我。
冯斯乾。我喊他名字,你和程泽在梅园的对话,是真的吗。
他嗓音清清淡淡,不是真的,我哄傻子的。
程泽傻吗?
冯斯乾笑意越发深,和他有什么关系。谁问我谁是傻子。
我懊恼捶打他,我险些死在山上!
他擒住我手腕,攥在手心,害怕吗。
我说,谁不怕死啊。
他凝视我,看破一切的透彻,既然害怕,还不说实话。
我笑容敛去,抽出自己手,我说得就是实话。
冯斯乾意味不明的目光定格在我脸上。
何江很快抱着熟睡的冯冬进屋,我身上寒气大,不敢贴得太紧,生怕冻着他,只虚虚实实环在臂弯里,他睡相很甜,嘴巴抿着,和冯斯乾一模一样,非常安静好看,我小心翼翼触碰他卷翘的睫毛,胖了。
冯斯乾嗯了声,小孩子长得快。
何江说,我亲戚的孩子,一天一个样。
冯斯乾也逗弄着孩子,希望他以后生活在危险中吗。被跟踪,暗害,成为他胁迫我们的软肋。
我轻轻拍打冯冬的手一顿,冯斯乾观察我的反应,然而我没什么反应,我将孩子递回何江,你呵护他,我不担心。
他神色喜怒莫测,怒意更多,从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睛渗出。
我不再看他,赤脚走进浴室,关门的一霎,我揭过缝隙窥伺,冯斯乾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我脱掉衣裳,从头到脚沉入水底躺平,眼前反复闪过林宗易的面孔,我知道他落了一滴泪,在他质问我怎么忍心捅他一刀的一刻,他舔去的不是雨水,是滚烫的那一滴泪。
我和林宗易之间,就像一个巨大的圆盘,向左向右皆是错,没有正确的出口。
热烈过也怨恨过,他动过一分情,我真心依赖过,可再如何纠缠下去,错的终究是错的。
我捂住心口,他冒雨离去的背影,他的每句话,此时在我脑海回荡,隐约生出一丝钝痛。
我只是不愿再捅他第二刀。
我清洗到一半,冯斯乾推开门,他穿着崭新的棉质衬衫和长裤,一身清清冷冷的雪白,颀长的轮廓在更为浓郁的白雾深处,显得英气逼人。
他松了松领口,需要我吗。
我指着搭在浴架的藻花,他一言不发靠近,略微俯下身,柔软的藻花细细摩挲我颈侧,他指腹沾满尼古丁的味道,野性厚重,夹杂一缕檀木和晚香玉,像没有解药的毒,我贪婪闻它,着迷上瘾。
正对浴缸的大理石墙壁上,镶嵌了一面镜子,冯斯乾从镜中凝望我。
我长发披散,面部点缀着纯净的水珠,肌肤每一寸散发出莹亮妩媚的光泽。
如此不禁风浪,娇弱温柔,像一朵清丽的白玉兰,收敛了勾魂摄魄的风情,那样不堪一击,惹人怜爱。
冯斯乾搓磨干净,将藻花泡进水里,一池透明的水覆着一具舒展的身体,我手臂虚浮在水面,他拢住长发捋过我头顶,露出苍白的面容,还冷吗。
我仍旧呆滞,始终没有缓过劲,冷。
他食指抚摸我水淋淋的眉眼,向下滑落,划过圆润的肩头与削瘦的脊骨,不带半点欲,却胜似任何欲。
他摘下浴巾裹住我,抱出浴缸。
我们回卧室的同时,保姆端着一碗粥进门,先生,韩小姐饿了吧。
冯斯乾看了我一眼,接过粥碗,耐着性子挑出粥内的栗仁和花生,她不吃这些,下次不要放。
他舀了一勺喂到我嘴边,没什么滋味,我勉强吃了半碗,没胃口再吃了,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取暖。
何江挂断一通电话,从门外进来,林宗易凌晨1点12分出现在滨城港,似乎要去云城。
我悄无声息睁开眼,视线被一片晦暗遮住。
冯斯乾撂下碗,没堵住吗。
堵住了,不过被一伙特别厉害的保镖截胡了,对方包下一艘货轮,咱们的人措手不及。
冯斯乾从床边起身,走向窗台,愿意冒险拉他一把,无非出于利益和私情。
何江说,身手相当过硬,把我们的保镖全干趴下了,像专业训练过的打手。
冯斯乾倒了一杯红酒,转动着高脚托,看来,他背景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
何江说,白喆联系您去橡山,可保镖传话,那伙人只接走林宗易,并没发现白喆。
冯斯乾看向何江,许久他喝了一口酒,神情高深莫测,对方派出两拨手下,一拨掩护林宗易,一拨绑了白喆。
何江眼神瞟向我,到底有什么弯弯绕绕,只有韩小姐心知肚明了。
冯斯乾面无表情放下杯子,你出去。
何江退下,冯斯乾走回床头,他伫立了片刻,掀开盖在我头上的被子。
我没来得及闭上眼,恰好与他四目相视,冯斯乾脸色平静深沉。
韩卿,放虎归山的后果你明白吗。我算计了他一局,在这一局中,我砍断他最致命的根,他因此丧失了一切。一旦后面反扑,谁也猜不出他会怎样报复。
我不由自主握拳。
冯斯乾没有强行逼迫我,他转身往门口走去,我朝他背后说,郑寅真的是自己摔死的,和林宗易无关。尸检结果你也不信吗?
他顿时驻足,回头望着我,他投奔了什么人,你了解吗。
这么紧急出动,而且在风口浪尖上,能耐不是一般大,势力网不是一般广。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