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剔着小平头的男人跑进包厢,振哥,华哥没在办公室。
振哥摩挲下巴的胡茬,这小娘们儿不对劲,给华哥打电话。
马仔拨通号码,振哥扣在耳边,第一通没接,再打接了,男人声音略带醉意,夹杂一阵女人调情的娇笑。
什么事。
华哥,还是傍晚那个妞儿,她非要找您。
林宗易轻笑,风流散漫,挺执着。
振哥问,留下吗?您过来看看。
林宗易又喝了一口酒,传来喉咙吞咽的声响,倒是胆子不小,我不喜欢目的性太强的女人。
宗易。我突然出声。
他仿佛停止了所有动作,气氛顿时安静到诡异。
我目光呆滞,凝视着外面摇曳的霓虹,你迟迟不现身,是在考虑怎样折磨我吗。
我倚着墙,瘫跪地上。
振哥看屏幕,还在通话中,他不解,华哥?
林宗易依然无声无息。
小平头捅他,是嫂子?
振哥大惊失色,我还跟华哥说她屁股翘胸大,是嫂子我不废了吗。
他蹲下,拍我肩膀,哎,你
我毫无征兆地崩溃大哭,惨烈的哭声吓得振哥一哆嗦,跌坐在地。
你们都利用我,拿我的性命,我的父亲和孩子威胁我,直到冯冬生下来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的!你们没有欺骗我吗?
却不允许我给自己留后路,不允许我有半句谎言,要我忠贞,纯洁,生死相随,我就是一个在泥潭里打滚的女人,我自私狡诈,我无法成为你们眼中干净美好的女人,我不会!
电话那端长久沉默,连呼吸也微不可闻,我趔趄爬起,发了狂似的夺过手机,林宗易,我到底做错什么,是你们拉着我,是你们先不放过我的。
第133章跟不跟我走
我捏着手机瘫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大喊,林宗易!你说话。
振哥爬过来,试图夺回,我死死地捏住,你要怎样,把我喂鱼,还是安排一堆男人欺负我,怎样能发泄你的恨,让你原谅我,放过陈志承,也放过我。林宗易,我求你了,给我一刀痛快,我不等了。
始终沉默的林宗易终于开口,振子。
振哥抢回手机,华哥,您吩咐。
送她走。林宗易撂下这句挂断。
我扑上去,再次抓住,振子没蹲稳,被我扑倒,我一连回拨了十五个,林宗易没接。
我狠狠摔向墙壁。
我手机草!振子拍我肩膀,你真是嫂子啊?
我崩溃痛哭。
嫂子,对不住啊,其实你屁股不翘,胸也不大,我嘴碎,你和华哥解释一下,当我放屁了行吗,手机不用你赔了。
这时电梯内涌出一拨黑衣保镖,有条不紊地开出一条路,走在最后的一名男子气度深沉,一副极为英挺的轮廓逆着光,他伫立在走廊,眼神晦暗莫测,定格在我身体,还没折腾够是吗。
我听清是谁,哭声下意识一顿,随即站起,和他四目相对。
我苍白的一张脸投映在他眼眸,黯淡又空洞,再没有往日的灵动娇憨。
小平头说,振哥,来者不善。
振子手摸进口袋,正要拔出,匆匆赶来的何江一边打电话一边拦住振子,递上一摞钱,误会,我们老板接韩小姐回家,不是闹场子的。
振子捻了捻钱数,她是你们老板什么人。
何江看向冯斯乾,冯斯乾漫撕开烟盒包装,没反应。
算是我们老板的女朋友。
振子莫名其妙瞥了我一眼,没吭声。
何江返回冯斯乾身后,王威那艘船上有一个退了的主任,王威咬出他了,栽了。是韩小姐朋友蒋芸的前夫,这个女人很精,临门一脚离了婚,撇清了自己。
冯斯乾淡淡嗯,咬出林宗易了吗。
何江回答,王威没咬,他还指望林宗易养他的女儿和外孙,不可能做绝。倒是主任咬出来了,不过都是索文帮助会所会馆走钱的内幕,索文集团被查封相当于结案了,上面不准备再追究。
冯斯乾面无表情点燃一支烟,何江说,白喆在滨城自首了,他说录音里的易哥是王易,在东南亚干买卖,不是林宗易。滨城追捕不了王易,所以线索断了。
冯斯乾面色阴翳,差一步就在橡山乌溪扣住他和白喆,只要扣住他根本脱不了身。
何江余光瞟向我,没办法,方向错了,耽误了半小时。
冯斯乾走到我面前,他此时如同我目睹他陪伴孟绮云的一幕那么无力,无处安放的无力感,知道我为什么累吗。我需要一个完整的女人,一段没有意外的婚姻,而你野性难驯,不相信男人,包括我。
如果你相信我,你不会为自己在这件事上留后路。韩卿,你从来没有真正交付给这段感情,你的谎言永远比实话多,对我,对感情,总是保留一分。
我面对你感觉到压力,从开始你蓄谋演戏,到过程又千方百计抽身,结局你为了自保选择掩护他,我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你没有坚定过,而我离婚舍命,倾家荡产,我为你这种女人赌不起第二次了。
冯斯乾看着忽明忽暗的火苗,他手轻颤,我不是林宗易,我没有游戏感情的精力,认定一个人,不该再有风波。
我攥着拳,计划将我送给殷沛东,是你吗。
是我。他猛吸了一大口烟,那时我不爱你。韩卿,我曾经是一个只有利益的男人。
纪维钧通知你到天台救我,你又通知了林宗易,假如我那天坠楼丧生,你要推到他身上,对不对。
对。冯斯乾碾灭烟头,我原本不打算救你,可你悬空的一刻,我不忍心你出事。那是唯一的一次,我算计你。
我噗嗤笑,那我凭什么对你坚定呢?我好不容易活到今天,你们却轮番最极端的方式利用我。你们嫌弃我,我愿意在泥潭里打滚吗,我也想当纯洁的女人,男人不是都喜欢纯白无邪吗?
冯斯乾望着我,他眼里一片幽寂。
你在孟绮云那里,感觉不到压力。
他皱着眉,松了松颈口的衣领,她不会撒谎,也不会为另一个男人动摇。
我心口彻底一沉,犹如在烈火炙上焚烤一般,良久,我若无其事拉开包链,你的确累。
我掏出口红涂嘴唇,然后拿起他搁在屏风台的烟盒,焚上一支,周旋两个女人之间,你当然累。你想回归正轨,遵从你克制的本性,孟绮云占上风,你想放纵一把,尝一尝男欢女爱的滋味,我又占上风。家花是你的良配,而你也放不下野花的诱人。
我朝他面孔吹出一缕雾,冯斯乾隐忍着,他闭上眼,神色喜怒不辨。
孟绮云多干净啊,美好天真的皮囊之下,觊觎着一份属于别人的感情,我不干净,但我不会为一己私欲纠缠一个有孩子的男人,一个承诺过其他女人要结婚的男人。
倘若我也像孟小姐一样干净,当初大大方方插足,无视你已婚有家,冯斯乾,凭我对付男人的手段,你会更早身败名裂。
我食指戳着他心脏,红颜祸水,没听过啊?我的温柔乡,多少厉害高明的男人都着了魔,最终谁也逃不出。
冯斯乾睁开眼,一言不发。
我掸烟灰,半截灰烬落在他纤尘不染的白色皮鞋,再用鞋尖轻轻拂掉,被我污染了这么久,我还你清白。
我目光没有温度,那样平静直视他,我不玩了。
不玩了。他微眯眼。
我舔着浓艳的红唇,你以为我爱你吗,职业病而已,吃这碗饭的,没演技我混什么啊,我就喜欢耍男人,尤其耍你这样霁月光风,浩然正气的男人,毁掉你的成就感很大。
我踮起脚,挨近他下颌,他一动不动,我距离吻上他的嘴唇只差一寸,我戛然而止,傻子。
我们隔着一重烟雾,咫尺之遥,冯斯乾仍旧波澜不惊,半副身躯陷入大半黑暗,他眼睛激荡起一丝意味不明的漩涡,注视着我,韩卿,你真的假的。
我也注视他,没回应。
他指尖钳住我脸,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