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良久,他沉声吼,出去!
当一切归于寂静,我起身去浴室,收拾完下楼时,冯斯乾在餐厅,他神色波澜不惊,全然不见在书房的失控,他幽深的目光停落在我脸上。
我走过去,拾起汤匙舀了半碗鸡汤,手腕一起一伏,七分长的半袖微微上移,露出半截白皙轻柔的肌肤,散发出清淡的体香,不是我身上惯有的茉莉香。
我没有化妆打扮,面庞单薄素净,了无生气。
他收回目光,面无表情擦拭嘴角的汤渍,不继续闹了。
我没闹,只是昨晚心里难受,一个不存在的男人,你不允许我难受一会儿吗。
冯斯乾脸色意味不明,今天呢。
我平静坐在他对面,好多了。
他把帕子撂在桌角,既然结束了,以后别再提起这个人。
冯斯乾走向楼梯,又驻足转身,你过来。
我朝他走去,他指尖触碰我眼角的泪痣,划过鼻梁,摩挲浅粉色的唇瓣。
他命令,抬起头。
我仰面,与他对视。我眼睛里的媚态和风情收敛得一干二净,曾经鲜活放肆的感情,被江浦这场血雨腥风彻底焚毁化为乌有。
他笑了一声,还是不痛快,恨意冲我来了,对吗。
第214章爱着也恨着
我在他手掌的禁锢下微微发颤,他自作孽,这份下场罪有应得,我没有不痛快。
冯斯乾耐人寻味审视我,真心话吗。
我含着泪,可怜到极点,斯乾,我不奢求其他,只求你派一队人马搜索林宗易的尸体,可以吗。
可以。他很干脆,什么时候,今天吗。
我怔住,你同意了?
他脸上尽是笑意,我的卿卿提出任何要求,我都会满足你。
我注视他许久,那十亿现金的去向,我没有内幕消息。
冯斯乾语调漫不经心的懒散,林宗易除了你,无人可信。
他指腹搓磨我的唇,厮磨出一层殷红,只有你背叛暗算我,还能在东窗事发后安然无恙,保住他想保住的东西,他没理由不选择你。
我面不改色,和他博弈这场攻心战,但我确实不知情。
他倏而翻转我,宽阔的胸膛贴住我身体,他释放的呼吸像一股电流,流窜过我脊背,烫得我发抖。
凭空蒸发吗。他唇舌吮着我耳垂,似有若无的吻,出其不意的咬,就像他这个人,表面波澜不惊,骨子里又阴沉莫测,我战栗得更厉害,你们精心部署都失手了,我又知道什么。
冯斯乾吻得用力,在我颈侧肌肤烙下温热的齿痕,他感受到我全身抗拒,臂弯钳住我,林宗易一定掌握了这笔赃款,他的手段不会白搭一条性命。
他手段再高明,赢得过你吗。我偏头,他眼眸乌黑明亮,漾着一丝淡笑。
你在监控大厅运筹帷幄,操纵着万隆城和江浦码头,仇蟒与林宗易的每一步,你算计得分毫不差,一心瓮中捉鳖,支援周德元立大功。
我笑容嘲讽又玩味,既然对岳父有孝心,想办法查啊,查出藏钱的地点,周德元高升了,作为他的女婿,你不也沾光吗?
冯斯乾一边吻一边打量我的反应,韩卿,你了解自己最诱人的一面吗。
我嗅到他的气息,浓烈醇厚的烟味,像是倾覆理智的毒。
曾经,我被他的毒蛊惑,无助,难舍,也上瘾。
后来我撕下他的面具,在迷惑的皮囊下,他的心那么硬,那么有分寸。
爱与欲,黑与白,妻子和情人,泾渭分明,从不踏错。
我迷恋过他的禁欲克制,也为他的克制崩溃。
他偶尔分寸大乱,也迅速回归轨道,而不是一味堕落,放纵。
冯斯乾下颌的胡茬没刮干净,浅浅的毛刺扎着我,你的倔强,清高,故作镇静,毁掉它们的瞬间,非常有意思。
他将我长发沿着头顶捋向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尤其你爱着我也恨着我的一刻,挣扎在玉石俱焚和苟且偷生的夹缝里,你根本不知道,破碎的你有多么诱惑。
他轻轻抚弄我柔软的发梢,那些男人爱你的风情奔放,是因为他们没有拥有你委曲求全的模样。不肯屈服,又不得不屈服,我很喜欢。
我看着他,我的诱人,是我最痛苦的时刻。
冯斯乾笑意一收,毫无眷恋松开我,你的痛苦,是你自找的。
他走进书房,关上门,我盯着那扇门好半晌,去婴儿房给冯冬喂奶。
他似乎重了许多,八个月了,头发浓密硬实,黑亮如墨。
五官像冯斯乾,倘若非要说像林宗易的神韵,也无不可。
怀着他那段日子,是林宗易陪护,日积月累的相处,总归是有三分影子。
他认识你吗。
我吓一哆嗦,回过头,你走路没声响啊。
冯斯乾倚着门,指间衔烟,烟雾飘向过道,他没靠近,他对你很陌生。
我抱起冯冬,在怀里掂了掂,他咯咯笑,却不黏我,含糊不清吧唧着,爸、爸。
冯冬黏冯斯乾,其实他也极少陪冯冬,比多数初为人父的男人冷淡,可吴姐说先生平时照顾冯冬很尽心,当爹又当妈。
我重新放回婴儿床,面子下不来,他跟着你生活,能熟悉我吗。
冯斯乾闷笑,你当母亲脸皮真厚。
我走出房间,冯冬忽然开始啼哭,冯斯乾抱住他哄了两声,他渐渐止住。
我沉默片刻,他怎么了。
冯斯乾将一个无敌丑的玩具猪卡在床栏,逗着冯冬,他闻不惯你的味道,他对一切香味过敏。
我愣住,我没喷香水。
冯冬睡着后,冯斯乾也走出婴儿房,你有体味。
我一噎,那我以后不能挨近他了?
他若有所思,你挨近他,他哭闹,只要我在场便没问题。
我如梦初醒,冯斯乾,你猜中我会离开,所以堵死我的路,对吗。
他系着衬衫扣,你离开,我不阻止。可冯冬无法适应你,你带不走。
他表情略带调笑,韩卿,看你怎样抉择了。
他下楼,阅览当日的杂志,我看了一眼沉睡的冯冬,臭小子,他的奸坏你都继承了。
临近中午,赵队从市局过来一趟,他告诉冯斯乾,万隆城已经布下天罗地网,逐一排查包厢和洗浴中心。
冯斯乾示意他坐下,墙壁,天花板,电梯箱,不要放过一处。
赵队说,我们听你的,你指哪查哪。
会馆有地下室吗。冯斯乾突然问了一句。
我泡茶的手一僵。
有地下车库。赵队琢磨了一会儿,十亿现金不是小数目啊,会所人来人往,搬进地下室目标太大,内部瞒不住。倒是棋牌厅,赌资流水大,神不知鬼不觉能兑进去。
是吗。冯斯乾端起茶杯,你能想到这点,林宗易会想不到吗。
我背对沙发,紧张得直冒虚汗。
你觉得钱压根没运送出境,就在地下。
冯斯乾这时制止了赵队说下去,水。
我停在茶几前,斟满茶壶,冯斯乾望向源源不断注入的水流,会所的地下室,位置很隐蔽,应该被伪装成一间包厢。
我稳了稳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