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气,我怎样配合你。
冯斯乾说,连夜回到滨城,等我消息。
洗手间没开灯,我在一片漆黑中。
女人玩心机确实不是男人的对手,尤其是手腕顶级高明的男人,冯斯乾打算钓一条鱼上钩,简直易如反掌。
周夫人离去后,我从洗手间出来,冯太太在路上了,要不我回避,她看见我闹得不愉快。
冯斯乾坐在沙发上,逆光打量我,为非作歹折腾我两年,如今转性了,贤惠了。
我不语。
他握紧我腰肢,双腿分开圈住我,什么时候回江城。
我摇头,没决定呢。
我又问他,你回吗。
他所问非所答,你想要我立刻回,不然你不安心,担心我反悔。
他十指穿梭在我发丝间,我知道他的下落,我不走,你也不会回,对吗。
对。我坦荡回答,我不放心你。
他没说什么,手背轻轻流连在我眼角的泪痣,他看得入迷,反反复复摩挲。
你喜欢我这颗痣吗?
冯斯乾指腹的茧子又厚了一些,磋磨得我涩痛,他随口问,林宗易喜欢你什么。
我小声说,他好像也喜欢这颗泪痣。
他笑意非常浅,却又格外好看,是很妩媚。
斯乾,你放过他了。我凝视他眉目,林宗易自首之前,你不会再算计他,是不是。
冯斯乾收回手,没出声。
门铃在这时响起,他看时间,交待何江的一小时,刚好五十九分钟。
他走过去开门,孟绮云像疯了一般扑进他怀里,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他后退两步,斯乾,我求你陪我回家。
她死死地搂住他,熙云路空空荡荡,我很想你。你不回来,它和坟墓又有什么区别。
冯斯乾低下头,谁跟踪你。
她浑身紧绷,吓得发不出音。
何江在门外,或许是林宗易那边的人。
我没忍住大吼,他不会!他自顾不暇了,哪有精力再生事,何况他图什么?
孟绮云这才发现我站在窗下,她愣住。
何江说,以林宗易对您的情深,不择手段拔除阻碍,扶您上位,给您和冯冬妥善的名分,他是做得出的。
何秘书。我腔调耐人寻味,到底算不算我的阻碍,你不了解实情吗?
他眯眼,真亦假,时机合适,假也随时变真。林宗易明白世事难料,彻底根除是最万无一失的。
冯斯乾面色冷硬,何江。
冯董,除了林宗易,其他人没理由冒险。
我靠近他,周家没仇人吗,华京没仇人吗?冯太太的身份多么招风,招惹好的,也招惹坏的。你看不惯我,少攀扯旁人。我反手一巴掌,抡在何江的左脸,我忍你很久了。
冯斯乾望了我一眼,脸上阴晴不辨。
我平复下来,同孟绮云打招呼,冯太太,兴许你思夫过度,太敏感了,可不要节外生枝。
她没回应,看向冯斯乾,后者将女士挎包搁在角落,神情云淡风轻,她来阑城办事。
孟绮云又盯着我的衣服,是总统套房专供的真丝睡袍,她没说话。
冯斯乾问她,赶路累了吗。
她回过神,我有点犯困。
冯斯乾抱起她放在床上,弯腰抚摸了一下孟绮云的长发,早点睡,别胡思乱想。
她用一双极为空洞的眼睛望向他,斯乾,你瘦了。
他面无表情,有吗。
她嘶哑嗯,瘦了很多。
他直起身,华京公务忙,来回奔波,瘦了正常。
对不起。孟绮云眼眶涨红,上次见面只顾埋怨你,没有察觉你为难。
冯斯乾轻笑,你就算察觉,也照样不懂。
是啊,韩小姐懂男人的心思,懂什么是大局,更懂丈夫的苦衷,所以男人都迷恋她,舍不下她。孟绮云躺在那,我争不赢她,我早该清醒。
冯斯乾垂眸审视她,我说了,别再胡思乱想。
她拽住他衣袖,我其实不在乎生不生孩子,我只是以为我们有了孩子,就可以长久留下你。
有力气去洗个澡。他撂下这句,迈步离开。
你呢?孟绮云猛地坐起来,你不睡吗。
冯斯乾面容平静,我在隔壁,你有事找我。
隔壁。她有些恍惚,这个男人此刻伫立在昏黄的灯火里,他分明近在咫尺,又仿佛相隔千山万水,那样遥不可及,我们是夫妻,夫妻也分房睡吗。妻子需要丈夫的安抚,只能打电话吗。
孟绮云情绪骤然失控,冯斯乾,难道我要守着丧偶式的婚姻过一辈子吗?
他停下脚步,绮云,你精神不太好。
她目光定格在他面孔,试图寻觅到一丝破绽,我最近听到风言风语,关于你和周家,以及我们的婚姻。
冯斯乾的反应仍旧无懈可击,他侧过身,她的目光落了空,知道是风言风语,没必要在意。
可是她们煞有介事,议论着我最爱的男人,我最看重的感情,句句像刀子插在我心上,我无法不在意。
她捂住脸,失声痛哭,你走进我的生活二百八十九天,我从满心欢喜,到失望猜忌,我没有爱过别人,更没有接受过别人的爱,但我清楚,爱绝不是你表现的这副模样。
她剧烈抽搐,连同床铺也震颤,斯乾,每次都是我主动求和,咽下所有的委屈和疑惑,你像什么没发生过一样,从不解释影响我们关系的那场风波。
你哄我,呵护我,可那不属于丈夫对妻子的态度,你的分寸感与恰到好处的体贴,我只感觉陌生,它似乎存在着界限,你按照一个格式和我相处,不逾越,不苛刻,永远是六分,多一分不给,也从未少一分。
冯斯乾背对她,波澜不惊,这样不好吗。
她从掌心抬起头,满面泪痕,那你爱我吗。
他身姿笔挺,没有半点动摇,绮云,周家的变故,不会波及你。
她忽然变得无比冷静,斯乾,我们谈谈行吗。
他转过身,你要谈什么,明早再说。
她掀开纱帘看窗外,快要天亮了。
冯斯乾走向办公桌,拾起烟盒,她已经几天几夜没睡安稳。
孟绮云手僵硬在半空,你匆匆离开江城,是找韩小姐。
他漫不经心点烟,打火机溢出的火光在寂静的深夜惊心动魄,算是。
她毫不犹豫跑到他面前,拉住他手贴在自己面颊,一滴泪流淌过他指尖,她甚至崩溃到语无伦次,斯乾你告诉我,什么样的女人是你满意的妻子,我如何做你才愿意把你的温度和真心交给我,我不希望我的丈夫无可挑剔,我希望他的一切真实,不高兴了吵架,开心了与我分享,带我参与你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