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打,特别好打,网约车几分钟就来了。手上收罗资料,纸张发出轻轻的脆响声。
那就好。早点回去,别让你爸妈担心。
噢。
蒋时抱了一叠收拾好的文件出了会议室,夏棠梨自己继续收拾剩下的,偷眼瞧了下池商周。他眼角的红血丝一点没减少,这会儿好像连睫毛都累趴下了。
她没忍住问了句,商周哥哥,你一般几点下班?
昨天她倒是回去了,池商周是又进了公司。
池商周的生活真是她从未见识过的,比老夏还劳模。
池商周顺手将笔插进西装口袋里,冷色的金属笔帽冒出口袋一圈,亮堂地映着会议室里的灯光,很好看,像件装饰品。
听到她的话,他抬了头看她,嘴角一点点荡出笑容来,眼睛和他衣兜里的笔帽一样映着头顶的灯光,整个人好像在一瞬间就打起精神了。
夏棠梨愣在他的精神转换之间,池商周轻松道,我下班?看我高兴,几点都行。小棠梨要请哥哥吃饭?
请吃饭?
他有点像开玩笑,有点认真。
池商周私下里开玩笑的时候和一惯的样子不大一样,大概算不太正经的样子,尤其是不像那天在工地上和施宏达谈判的池总。
请我吃饭不行?池商周追问。夏棠梨看着人,呐呐地回答了一个傻傻的答案,我妈没在家,她去安城了,李素琴做饭可不好吃。
李素琴,李素琴是谁?
做饭的阿姨啊。
你没私房钱?
请他吃饭,和他单独坐在车里,一张桌子面对面,孤男寡女,约会,夏棠梨一瞬间想到的就是这些。
所以思想有多奔放,表现就有多纯真、呆傻,所以在意识到自己的不当思维发散后,就越发的呆傻,但是在听到池商周把她的呆傻当真了的话后,又有点失落,气愤。
就算是四年多以前,一顿饭钱她还是有的好吧!
池商周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视线随着他升高,然后看着手将手朝她伸了来,随随便便的样子就压在了她一边肩膀上,手指还全无忌讳的一握,以后记得攒点私房钱,够了就请哥哥上外边吃顿好吃的。
噢。
或许是她自己表现的太怂了一点,才会被他小瞧。就像他那天给糖,她就只会照他说的接住,还配合地藏进衣兜。
好吧,今天就放过你。回去吧,剩下的蒋时收拾就行。
没关系,还早,我收拾完再走。
哥哥想抽根烟,你不走,我不敢抽啊。
好像等不及她走了,池商周手上已经多出来一盒香烟,娴熟地抖出一支,干净的牙齿咬了一点白色烟嘴,将香烟从烟盒里抽了出来,叨在唇上。
嫣红的唇肉轻压着白色的烟身。
他没有立刻点燃,倒是饶有兴致的笑了一下,小棠梨要是男孩子就好了,哥哥教你抽烟。
第7章
池商周12岁那年被池老太从海城带来了锦城,托付给夏年柏,池商周便加入了夏家一家三口的生活。中学三年,老夏每天早晨带着池商周去学校,下午俩人一起回家,没有儿子的夫妻俩像白捡了个儿子一样的高兴,直到15岁,池家将人接走。
池商周对这个曾经生活过的家已经有感情,离开锦城后,不管是在海城,还是远在美国,每年都会来家里两次,夏天,春节,但也只来两次。年纪小的时候,回来会住上一段时间,后来是随着年龄增长,忙学业,忙事业,回来一次也就越发的匆忙。
他来,回回给老夏带厚礼,给唐女士带厚礼。夏棠梨是最好打发的家庭成员,一包糖,或是带着她去一趟超市,随便挑。
池商周对夏棠梨向来亲,毫无隔阂,夏棠梨的别扭在他这里从来只被当作小孩子的叛逆,一会儿黏人,一会儿可以完全不理他。
而在夏棠梨呢,是深入骨髓了,又从骨髓里强行剔除。
那些年喜欢他的是什么呢,不知道,甚至不知道那种喜欢是从什么开始,又为什么变味,变得不再是正大光明的事情。
四年多以前那样的强行,当然不想再来一回。
爸,其实我觉得我这工作挺打扰人家的。
吴文德死了,公司里好乱啊,我去了,商周哥哥难免不给点照顾。人家那么忙,我觉得挺不好的。
唐女士的主要产业在安城,时不时就有一段时间不在家,有时连老夏也会追过去陪自己老婆,家里就留她自己。这回应该是因为担心她害怕,毕竟吴文德的事才没过去多久,没敢留她一个人在家。
家政李素琴饭菜做好,厨房收拾妥帖就赶回自己家了,餐桌上只有他们父女俩。
怎么,昨天不是还挺高兴的,今天又返水啦?
爸爸,我在跟你讲道理。
嗯,讲道理好。
你就一点不觉得麻烦人家吗?
老夏有些用力过度的啧了一声,点点头,好像是有点儿。老夏今天才56,但他退休了,因病退休,积劳成疾。其实他还是个帅老头,连下巴上的小胡子都挺有型,拉垮的是他头发已经白了一半。
老夏话说的好听,却没下文了。
夏棠梨视线从父亲脸上落下,就觉得挺麻烦人家的。既然我现在都已经好了,没有害怕了,我就想能不能换个工作干,你们不是担心我给商周哥哥找麻烦吗,我出去祸害别人去,
老夏一直吃的很认真,突然呀了一声,七点了七点了,吃饱没,吃饱了碗筷就放桌上一会儿爸来捡啊。老夏慌慌地喝了口汤,伸手在她背上草草地拍了下,就跑了。
爸!
既然此路不通,夏棠梨另寻他法,好歹只要不是成天跟在池商周背后就行。最近整天去综合办公室拿资料,送资料,或许可以申请调职。
来的时候也是他们一言堂,根本没有问过她的意愿,大概连爸妈都直接就拿她任池商周处置了。还要她请同事喝下午茶,她哪有什么同事。
请池商周喝下午茶?
下班更不用讲什么理,别人带头走,她才能走。每天池商周按时间让她下班,妨碍他抽烟,他还要催。
所以她找机会站在综合办公室里,第一次以要来这里工作的视角观察。
好歹她是当事人好不好,就没有一点主宰自己的权利与义务?
原先也没觉得他们有这么忙的啊。
开放办公区,每个人的桌子上都堆着厚厚的资料,人员密集,毫无隐私,死气沉沉,这种社畜生活她倒也经历过,也不是不能干。
杨元清原来是综合办公室的主管,在池商周面前恭恭敬敬、谦逊讲理的人,手底下那中年女人怎么跟谁说话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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