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坠入黑暗,大家都在院子里烤肉,独少了池叙尧和池商周。
人多声音杂,架子上已经飘出肉香。建筑里走出个人来,人高腿长,步伐沉稳,背着建筑里的灯光。夏棠梨探着脖子看,看清却是池叙尧。
池叙尧和池商周的身材有几分相似,只是池商周骨架比例更好看,人也更英俊。
盛和豫端着个盘子过来,挑了一串牛肉给夏棠梨。烤肉都是在厨房里工作的人弄好的,他们只是烤,所以烤出来卖相很好,味道也香。
我亲手烤的,怎么样?
还行。
就还行啊?
好吃。谢谢小哥。
盛和豫笑了一下。
夏棠梨埋头又撕了块肉进嘴巴里,盛和豫看着她。夏棠梨抬眼,像随意一问:你看到商周哥哥了吗?
怎么整天都在找他?
我之前没问过你吧。
盛和豫笑了一下,是呵。就是整天跟在他屁股后头转而已。
也就是你,要是换成池依心敢像你这么黏他,早被收拾了。
小哥,小哥!人是说不得,盛和豫刚提到,池依心就在那边鬼叫。盛和豫瞧了她一眼,无可奈何的转了脸,不理她。池依心不死心,大步走到俩人跟前,一把夺了盛和豫手上的盘子,她要吃,自己不知道烤,又不是没长手。
夏棠梨本就郁郁,脸一瞬黑了。
她心里不仅有火,还是气,怨,愁,忧,正没地方撒。将手上的烤肉拍在了小哥手上,一步过去从池依心手上硬抢了那个装满烤肉的盘子。池依心当然不肯罢休又回来夺,俩人总算又干上了。
依心放手!
棠梨乖,快点松开。
天啦!我重新烤,都给你们烤行了吧!
这两个人盛和豫是一个也劝不了,也管不了,震不住。
池依心是存心找茬,夏棠梨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哪有心思使出攻击躲避的招数。她气的头顶冒烟,池依心坏透顶一点不让,拉扯中,夏棠梨一个不小心歪着一头撞上了一边撑着彩灯的木桩,头没伤着,鼻子里倒立刻就躺出了血来。
夏棠梨蹲在了地上,捂着鼻子,热滚滚的血从手指上滑到手心里,眼眶子里一颗颗眼泪滚出来,最后汇集成渠。
池商周是不是不管她了。
如果他捡到那张纸,如果他有什么想法不应该跟她坦白么?不应该和她谈谈?
就算是骂她也好,训她也好,为什么要这么凉着她。
骗子,大骗子,混蛋。
他怎么可以用这么折磨人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
夏棠梨呜呜的哭,满脸的泪,满手的血,池依心早吓到了,也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盛和豫赶紧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池嘉谊掏了张干净的手帕替夏棠梨捂上了鼻子。池叙尧骂池依心胡闹,池依心扭头就跑了。其他人也搞得手足无措。
盛和豫和池嘉谊俩人左右一个将夏棠梨往屋里带,经过台阶,夏棠梨哭的眼睛也睁不开。
小心台阶,
小心,
她又差点摔跤,但这次被一条结实的手臂拦腰截住了。没有睁眼睛,鼻子呼吸不了气味,但是她知道是池商周。身体陡然变轻,池商周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背脊,腿弯下是池商周的手臂,很有力,很稳当。
手里的血和着眼泪漫过手指缝隙,滴到身上的浅色大衣上。
夏棠梨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哭声,没听到池商周斥责盛和豫的声音。
连个人都照看不好。
盛和豫委屈,但还是跟着,池嘉谊也跟着,看了眼手上沾着的血。
去找个冰袋,没有就拿点冰块过来。池商周派活,抱着人大步进了最近的洗手间。
脖子下是松软的枕头,被子掩在胸口上,周围都是池商周的味道,这是池商周睡过的床,是他的房间。夏棠梨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除了池依心,池家的表亲戚,这幢别墅里的管事,大家轮番的来看望,连池叙尧也来过。
鼻血止住了,是池商周用毛巾包了冰块帮她敷的,脸上的血是池商周捏着她的下巴替她清理干净的,身上弄脏了的大衣是池商周替她脱掉的。
大家来了又走了,就剩了她自己和他。
头还晕吗?
夏棠梨不说话,池商周在床沿坐了下来,她听到他压在被褥上的声音。
棠梨?
不晕了。她回答。池商周好半晌没有动静,一会儿后,我送你回自己房间好好睡一觉,好吗?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她放到这里来。枕头上是他的味道,被子里也是,浅浅的香气,淡淡的苦涩橙花味。
她又糊涂了,不知道池商周到底想干什么,又到底知道些什么。或是根本就没有在乎她,拿她当了跟池依心一样没心没肺,压根不用认真对付的存在。所以可以随便把她放在了这个他的私人世界里,让她闻他的气味也没关系,让她躺在这个与他最贴近的空间也没关系。
夏棠梨睁了眼,不答应,从枕头上看人,眼眶还没有干,眼角湿漉漉的,红红的。
哥哥总不合适去睡你的床吧,嗯?池商周一副好笑的样子,就像是她要赖皮,不想走。
是你自己把我放这儿的。
你是女孩子,让大家在你房间里进进出出不方便吧。好了,现在没人打扰你了,回去好好休息。
原来,只是这么简单、周到的原因。
夏棠梨将脸侧进了枕头里,在枕头里说话,瓮声瓮气的,我饿了,我刚才没吃过东西。
她听到池商周的笑声,夸她真厉害,没吃东西都有力气打架。
想吃什么?
烤肉。
烤肉不行。你不怕流鼻血,我还怕你半夜折腾我。
我只想吃烤肉。
池商周妥协了,各退一步,下一碗面条,烤肉当佐料。
我不要小哥烤的。
好,我去。行了吧,要外焦里嫩是吧?
外焦里嫩。
池商周消失在门扇后。
夏棠梨好好地窝回了枕头里,一双手臂将被子满满的塞了一胸口,抱住。空气里,周身都是那种她熟悉了的香气,若有似无,但清晰的存在。
就像抱紧了,有些东西就能抓住了。
会不会她赖皮了,池商周早晚会妥协。
别墅一层偏厅,电视停在娱乐节目上,盛和豫将池依心堵在沙发角,要她去给夏棠梨道个歉。池依心向来心高气傲,从来凭脾气胡闹,从小到大只有她让别人认输认倒霉的份,哪有她给人道歉的事。
池商周照顾她,那是他小的时候因为他妈成了个受人嫌弃的孤儿,寄人篱下的可怜虫,欠着她家的没办法,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池依心!盛和豫气的一把捉了池依心的胳膊。胡说八道什么,再不懂事也该有个分寸,他也是你哥哥。
呵呵,好巧哦,让我身份跌价、财产缩水的人正是哥哥。
盛和豫:
盛和豫简直不敢相信池依心会说出这种话。
盛和豫握着池依心的胳膊,靠近她,压低嗓子,那你该记恨大哥哥,该去欺负大哥哥在乎的人。
嘁,没有池商周,你以为光池叙尧他就能抢了我爸的位置,做梦。池商周也不是个好东西。
盛和豫是怎么也没能想到池依心调皮不懂事的背后竟然是这么沉重的问题。俩人目光对峙,背后有人过来,盛和豫只好松了池依心。池依心这种话他只能当没听过,转头却正是池商周走过来。他手里托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双筷子,一碗面条。
盛和豫有点心虚,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