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上全湿了,泪顺着指腹直滑到掌心,温凉的聚集。全是来自这副小身体,这双青葱的漂亮眼睛。
池商周本来高大,还坐在箱子上,夏棠梨本来弱小,就蹲在他脚边。池商周看着掌下可怜兮兮的人,蓦地他手指一滑,手直从夏棠梨软嫩的脸颊到了下巴,一把将她握满了掌心,扣住。
没给她任何反映的机会,逃脱的机会,池商周另一边手掌推开金山看着他们的狗脸,已经将自己直压到了夏棠梨的脸前。
两双唇瓣几乎撞上,他的,她的,对方脸颊的温热气彼此都清楚。发生的太快,夏棠梨除了眼睛一瞬瞪了起来,什么也做不了,灯光让脑子眩晕,让眼睛快看不清。
池商周直言不讳了,她反而无话可说,他说的都是她干的,她能说什么。
像被人抓住小辫子,只能任人宰割,任人翻过来挑过去的挑剔。
但是他温和地给她擦眼泪,像以往的任何时候,不管她怎么胡闹,他也包容,像时光倒退。所以她又沦陷了,陷在他温柔的手指上,吸人精神的眼眸里。先前所有决定,决心,愤怒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她是没出息,是想入非非,还反复无常,还怂。
她不是想要他么,池商周突然越界似的靠近却把她吓到了。
池商周握着人,目光在夏棠梨眼睛上来回梭巡,睫毛上盛着灯光,目光巡到她的唇上停住。夏棠梨背脊发凉,浑身的皮肤都在收紧,冻结。
想跟我接吻吗?池商周沉沉地开口。
第31章
接吻!
呼吸在变重,心跳在变重。
夏棠梨唰地从池商周手指上抽走了下巴。先前她一直蹲着,这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脏猛力地撞,心头腾腾地翻滚着一股热气,四处乱蹿,最后蹿上了脖子,胀上了耳朵,爬上了脸颊。
池商周一直坐在箱子上,她逃了,他放了金山的头,离开箱子,单膝朝她脆了过来。他的膝盖和她膝盖挤在一起,骨肉的触感越过两层衣料,体温很清楚,皮肤的软很清楚,骨骼的硬很清楚。
又是近在咫尺,一种阳刚的、强硬的,她从未体会过的逼迫感。
池商周近在鼻尖的温热吐息压得她不敢呼吸,他还朝她伸手过来,她只是死死的将背抵在柜子上。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神情在对池商周要吻她的事做出反映。终于,池商周收走了她拒绝的手,唇齿也离开,呼吸也退远,她一口气一点点溢出来,偷偷摸摸的恢复了呼吸。
池商周被黑色西裤装裱的冷硬的膝盖蹭着她满坠碎花的膝盖离开了地面,他坐回箱子上的时候手上多了巾纸,白色的一团。
是不是吻不下去。他突然说话。
池商周眼睛温和,声音温和。她红着一张脸,扫了他一眼,他却好像对刚才的事已经一点也不在乎了。还长伸着手臂,帮她擦脸,纸巾柔软的压在眼睛下的皮肤上,下巴上的皮肤上。听到他笑了一声,她还是不敢看他,但余光里知道他的目光就在她脸上。
心脏在发软,手指在发软,他说他也吻不下来。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但是这不影响生活,更不影响长辈为你规划未来。你要什么我都依你,但是不能再跟我说这种事。我跟你,跟任何人都不一样。傻丫头,我是哥哥,不要混淆了。
池商周说他会当所有事都没有发生过,也要她忘了今天的事。如果小哥的事她不愿意,他会跟老太太说,他要她原谅他。他说话的时候,偶尔将她放到了平等的位置,偶尔又将她放到了他不会正视的地位。
夏棠梨躺在床上不断的回想池商周捏着她下巴的那一刻,靠得那样近,时间像被冻结,变得缓慢,每一分的光影变化都在眼底。如果那一刻她不退呢,如果那双唇吻了她呢?
如果池商周亲了她。
但是他就没有一刻是真想亲她的。他只是用了这种方式吓她,是一种警告,一种威慑。
夏棠梨在被子下蜷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
池商周混蛋!
他怎么可以这么吓她,他以为这样就解决了所有麻烦么?
他就不会想到他这么做只是淡化了她原来对他的那一层跨不过去的尊敬,和拨不开的,像陌生人初次见面,心里生出的胆怯与某种生疏。
他的膝盖用力地磨过她的膝盖,那是他的骨和肉,是他的力量与施在她身上的生命力。
他亲手开启了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的新局面。
他握着她的下巴不再只是居高临下的逗弄,不再只是一言堂的身份。那是可以接吻的前奏,方便两个人表达爱的辅助。
她没跟人接过吻,也曾幻想过接吻是什么样的感受。同样柔软的皮肤,同样敏感的皮肤,它们相触在一起,连唾液也要交换,那会是什么样的感受,会在心里激起什么样的反映。会不会像有人吹嘘的那样,让人像触电。
没有人,没有任何人能像他这样,击起她想将一种幻象付诸实际的冲动。
所以她怎么放弃得了他,怎么放弃得了。
她想要他,想要他。
想吻他的唇,想咬他说话的舌头,想尝他的唾液,想吻他的眼睛,想吻他的笑起来生光的嘴角,吻他的手指。强烈的、压制不住的想要这些属于池商周这个人的所有的。
喜欢早已经不够。原来的,年幼时的那种小心翼翼已经悄然消失,只要一次见面,只想听见一次声音就满足的那颗心已经成长,大到胆大包天。想跟他一起生活,想要他未来的每一天。希望从他嘴里听到除了鸡毛蒜皮小事以外的话,希望看着他朝她走近,不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关系。
经过一个周末,两天的沉默,多次的崛起又放弃,夏棠梨迎来了关键的临门一脚。唐女士又要去安城,老夏是打算去的,他们也原本一向不分开。年轻时聚少离多,老了退休了总算有机会秤不离砣。所以夏棠梨自己安排了去处,成全老夏,更成全自己,她决定了搬去和池商周住。
她和池商周,不是孤男寡女,父母的这个老认知顺利地成就了她。
周末傍晚,吃了李素琴做的晚饭,夏棠梨收拾好行李就出门了,半小时后就站在了池商周跟前。
怎么啦?跟爸妈吵架啦?池商周看看她手上的行李箱,看看她。
夏棠梨看看一旁桌子上的蒋时,看看乱跳的金山,看看池商周。
我爸妈去安城了,我一个人在家有点害怕。
所以?
所以我搬来跟你住。
池商周脸上无喜无忧,眼睛里是一惯的让人看不透的深邃。夏棠梨仰着脸,但不去细看他的眼睛。
有金山在,不需要面临任何尴尬,也不会出现局促,也不需要池商周的允许,那你忙,我就住上次住过的那间了。
手指摸摸金山的头,看看它,跟它说话,拎了箱子,擦过池商周的衣摆。他们一狗一人就上楼了,一切都自然而然。
金山很兴奋,因为夏棠梨的出现。箱子摊开在地板上,衣服拿出来平平整整的放在床前的沙发里。占地为王,很快这个原本空荡荡的房间,迅速被一个女孩子的东西占满。
老房子,不是每间卧室都有卫生间,但夏棠梨就要这间。
池商周的房间就在隔壁,只有一墙之隔。
手里的两包洗漱用品沉甸甸的,夏棠梨将落在与池商周房间相连接的那道墙上收回,出房间,进了外边的卫生间,归置她的东西。
卫生间就在两个卧室形成的走廊尽头,站在卫生间,门没关,能看到池商周房间的门板。
木质的地板,软底的鞋子压上有轻轻的窣窣声。夏棠梨走到尽头,探出头。楼下蒋时大概是要走了,池商周在跟他说什么,手指在桌面上划,手腕上的表盘折出他们头顶的灯光。
他后脖子的头发修的很短很整洁,脖子干净笔直,皮肤上泛着一层冷素的颜色。
怎么来,夏棠梨就怎么回了卧室。软底的布拖鞋里包裹着一双白细的脚踝,它轻轻踩过池商周房间外的地板,回了未来或长或短的暂时栖息地。
池商周来敲门的时候,夏棠梨正在把衣服挂进空荡荡的衣柜里。
这幢房子一直都有人在管理,陈设老旧,但到处都很干净,连衣柜里也一尘不染。
进来。
压根就没关的门外,池商周进来,站在余光里,他在看她,在走近。手指松开衣服,木质的挂勾撞上木质的衣架。她转身,垂着睫毛,再到床头前的沙发上拿衣服。
衣柜有点高,她垫了脚尖,才能将衣服顺利挂上去。
在你回去以前,我想跟你住在一起。衣服脱手,她转脸,池商周一双眼睛落在她脸上。他双手随意的插在黑色长裤的口袋里,高高的站在那里。可以吗?
为什么想跟我住?
手指蓦地从衣柜门上滑开,你知道的。
一个不太重的叹息声从池商周身上发出来。像无可奈何,又像只是呼吸重了,也像迟疑不决,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
我已经21岁了,不会连亲情和那个也分不清。
真这么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