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柏晗是她中学时最好的朋友,但和她家庭不同,林柏晗父母都是职工,家里并不算什么大富大贵。
林柏晗中学时候成绩很好,如果循规蹈矩,她应该能去上一个好大学,然后工作,但她从小就有一个明星梦,高中毕业后,她就和家里商量,没有再上学,而是去经纪公司报名做练习生了。
和她家里的开明相反,关素舒家里一直不认可她有林柏晗这种辍学去不务正业的朋友。
高中毕业后表面上关素舒和林柏晗已经没有来往了,暗地里却还维持着一段地下情。
关素舒读了三年大学,林柏晗就当了三年练习生。
公司时不时安排她跑点小演出,但当时承诺的半年内出道,已是遥遥无期。
也是女孩单纯,公司一会说资金不够,一会说他们练得还不够好,一会又说机会还不成熟,拖着拖着,日子就一天一天地拖过去了。
林柏晗身边的人来了又走,有赔钱解约的,有跑路失踪的,只有她还铁打不动地泡在练习室里。
关素舒有时候会觉得生活有点受挫,但看看林柏晗,又觉得自己面对的这一点点挫折也算不了什么。
关素舒揉了揉眼睛,有点儿困了。
手机叮一声,跳出来一条消息,林柏晗说:[好想吃炸鸡]
关素舒精神一下清醒了,立刻问:[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林柏晗:[七点有半个小时休息]
关素舒:[我来你公司找你。]
林柏晗欢欣雀跃起来:[月亮万岁]
两人又聊了一会彼此近期的生活,关素舒的心情又回暖了。
好朋友其实也不用多,有那么一两个就已经很好了。
她举着手机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晚饭过后,徐周衍陪关先生打了一会高尔夫。
关靖近五十岁了,仍不显老态,坐如钟站如松行如风,挥棒时力量依旧迅猛。
他们玩的是18洞的迷你高尔夫玩法。
徐周衍最后一杆,双腿前后分开,看准球洞,身体发力,挥棒,球精准进入空中网兜。
漂亮!关先生拍了拍掌心,再次握住杆,调整了一下球位,试了试,接着肩膀带动手臂,将球重重击出,球弧抛起,高速旋转,一击即中。
这一杆比标准杆数少两杆,徐周衍钦佩道:关先生老鹰球还是厉害。
关靖道:比年轻那会还是差点劲了。
打了一会关先生大约觉得有点累了,撑着杆站在一侧看着他,徐周衍看准球洞,视线侧移,设定好路线,调整姿势,挥棒,球与理想位置差了一点。
关先生脸上露出些笑意,问:累了吧?
徐周衍扭扭手腕,说:有点。
那就不打了。关先生将球棒递给佣人,解开护腕朝屋内走,徐周衍随着他放下了球棒。
你后面那个球力量没错,就是身体偏了一点,站要正,再挥棒。关先生口头指导着他。
徐周衍落后关先生半步,颔首表示正在听。
关靖和他走回去,侧目看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门还没关,灯也还开着,他放轻了脚步,走向女儿的卧室。
徐周衍迟疑了会,没有跟上去,而是在走廊停住了。
关靖伸手叩了两下门,等了一会没有人回应,他推开门,一眼看见了女儿大剌剌地躺在被子上穿着单薄的睡衣就睡着了。
他眉毛一拧,神色有几分严肃,回头朝徐周衍招了下手。
徐周衍朝他走过去。
关靖低声和他说:去叫人拿床被子过来。
徐周衍抬眼,看见了睡得正熟的女孩儿,她屈着膝,睡裤上拉,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
徐周衍迅速移开眼,往回走去找钟管家。
钟管家没有亲自过来,而是叮嘱女佣送了一床被子进来。
穿着统一制服的女佣向关先生轻声打招呼,然后绕过他俩,将一床鹅绒被抱进卧室。
原来的被子被关素舒压在身下,为了不惊醒她,女佣轻手轻脚地将第二床被子盖在关素舒身上,又蹲下身将她鞋子摆好,将卧室大灯关了,接着开一盏小床头灯,收拾了她换下来的衣服,缓步走出去。
见一切妥当,关靖这才带着徐周衍离开。
徐周衍暂歇在关家,他名义上只是关董女儿的保镖,但钟管家很会看眼色,没有真的把徐周衍安排到司机房休息,而是给他单独安排了一件客房。
卧室皮质大门推开,自带玄关,屋内卧榻整齐干净,一侧是露天阳台,摆了一些盆栽,一套茶几一张软塌,俯身看去,下边就是花园与高尔夫球场,视野辽阔,即便是客房也丝毫不逼仄。
钟管家道:徐先生,衣柜里有换洗的衣服,如果不够,明天您可以和整理房间的佣人说。
谢谢。他礼貌道谢。
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钟管家退出房间,替他带上了门。
环顾完整个房间布局,徐周衍走出卧房,在阳台站定。
耳畔还能听到入户喷泉哗哗的水声。
楼下的高尔夫球场大灯已经关了,只留了几盏路灯,球场一侧是花房,兼有吊椅和茶桌。
一切的布置都没有变,而他上一次踏进这栋房子,是六年前。
从封闭穷困的小山村到朴素热闹的小县城,再到眼花缭乱的大都市,最后到这栋巍峨壮观的半山别墅前。
那时他入目皆是震撼,他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和鞋子,认为已经能和城市人别无二致了,可坐在当时只穿了一身简单家居服的关先生身边时,仍觉得自己窘迫又寒酸。
好在他一向话不多,不至于露怯。
居家休息的关先生也没有轻视或怠慢他,很和蔼地同他说了些话,鼓励他要好好学习业有所成,正在徐周衍起身准备告辞的时候,少女撑在围栏上冒出了头,明亮清脆的声音朝下问:爸爸,去不去打球啊?
徐周衍抬头看去,看到了戴着遮阳帽,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短裙的少女。
骤然看见他,少女疑惑地侧了侧头,对上他的目光,她反倒扬起唇先朝他笑了。
他愣住,无所适从。
关先生站起身,和他道,小徐,你也一起来玩玩吧。
眨眼六年过去,那个小心谨慎的少年已成为青年,有资格在这暂歇一晚。
他没有躺上床享受住豪宅的这一刻,而是静静地站在阳台上俯瞰整片高尔夫球场,看着球场暖黄灯光下扑朔着的飞虫。
他负着手静静地在那儿站了许久。
没人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
6.第六章她才不要做二小姐,她就是
关素舒是被热醒的,她像被夹在滚烫三明治中间的鱼片,热得要喘不过气来了。
等她这条鱼终于挣脱了三明治的束缚,还来不及轻松,混沌的光就透过眼皮,刺着眼球叫醒了她。
她发了一会呆,觉得今天的床格外的热,扭头看,发现自己正睡在长被上,而旁边被裹成一团的又是一床鹅绒厚被。
她一摁额头,满头汗水。
起床气犯了,不想动,但又热,无能狂怒。
二小姐起了吗?
还没有。
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关素舒将被子踢到一旁,抱着枕头打了个滚,扬声懒洋洋地叫道:阿姨
门外声音一静,而门应声而开,女佣端着一份早餐走进来,嗓音清亮:二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她困倦而又郁燥道:太热了,我要洗澡。
女佣将早餐放在她床头,问:今天放什么颜色的浴球呢?
不用放了,我都快馊了。
女佣正要进浴室的时候,关素舒猛地一抬头:几点了,关董走了没有?
关素舒当着关靖的面一向是叫爸爸,有事叫爹地,要钱叫亲爱的爹地,背着不是老头子就是关董,很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