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费力道:我妈妈呢?
医生看到了她说mom的口型,道:是送你过来的女人吧,还有一位男士,现在不是允许探视的时间,他们离开了。
这句子太长了,关素舒和他大眼瞪小眼,很想说她听不懂。
医生继续默认她的沉默,很友善地拍了她的肩膀道:要坚强,小姑娘。
谢谢
没关系,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按这个铃,我们的护士会来帮助你的。
医生指着旁边的按铃对她说。
没听明白,但看明白了。
关素舒点了点头。
很快,确认了她的状况,又登记了一下机器上显示的她的身体数据后,医生要走了。
关素舒扯下氧气罩,费力道:医生,请问现在几点了?
医生看了下时间,晚上九点半。
说完又就她取氧气罩的这个行为说了她几句,让她wear、wear。
关素舒是听得一脸的迷茫。
医生也走了,连叽里呱啦说鸟语的人都没有了,关素舒一个人待在这一间安静的房间里,耳边只有仪器滴滴滴的声音。
她透过窗往外看,夜幕下外面全是黑色的建筑,带着一种末日片的凝重和衰败,她好像进入到了一个末世,整个地球上或许只剩她一个人了。
安静到令她恐惧和害怕。
身体的疼痛和心理上的未知惶恐让她慢慢地蜷缩进被子里,然后弓着身子,抱住了双臂。
56.第五十六章我想来找你了。
他突
心脏状态很不好,连带着肺部也一块难受,每呼吸一口空气就感觉胸腔的位置像有气泡在鼓涌,如同一块在湿热天气里摆放太久以至近要腐烂的肉。
一晚上都没有怎么睡,时差难以倒过来,辗转反侧,直到天亮,妈妈和哥哥都来了。
薛秋宁显然昨晚也没有睡好,她拿着一沓单子走进来,脸上戴着的蓝白口罩挡不住疲惫的双眼,仅仅一晚上,眼里就满是红血丝了。
关素舒住的依然是医院的高级病房,单间,有沙发、电视机,床边仪器占了不少位置,房间显得不是很宽敞,有点像局促的商务酒店。
病床是单人的,两侧有护栏,可以调节高度。薛秋宁来的时候,关素舒正在测血压,看见她,叫了声:妈。
薛秋宁在她的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摸了摸她另一只手,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住院医师解开她手上的束带,说了下收缩压和舒张压。
都还正常吧?薛秋宁问。
是的,很正常,今天她的状态好多了。医生笑着说。
薛秋宁回头来问她:早上吃东西了吗?
关素舒摇头:没有。
现在去把体检做了,然后再吃早餐。
体检都要空腹,她一上午做了不少的项目,也抽了不少的血,医生拿着她拍的CT片子,看她的心脏情况,和薛秋宁说了很多,给出的建议是最好要进行一次的心脏移植手术。
心脏移植手术。
这个名词关素舒并不陌生,国内医生就说过,她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要进行换心手术。这个手术在如今已经并不算罕见了,但是成功率始终不能说有很高,而且有很多的案例都证明即便在当时手术成功了,之后还是会产生器官排异反应,留下不少的后遗症。
她看到医生和她妈妈聊她的手术治疗方案,说实话,她其实听不太懂,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从她们的脸色上,看得出情况是不容乐观的。
医院空调开的有点低,怪冷的,关程煜陪着她,见她抱手臂,便把外套脱了披她身上。
在等着她的医生和妈妈商量手术方案时,她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碾着脚下的一点纸屑,关程煜充当她的翻译,除了有些专业名词直接带过去,大部分他都说给了她听。
哥。
嗯?关程煜停下了继续翻译。
关素舒道:我想吃水果。
她只是不想再听了。
好,待会帮你去买。关程煜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关素舒又有些想咳了,压抑着咳了两下,又忍住,她手脚发冷,佝着腰,人都团成了一小团,男孩子火气旺,她把手贴在关程煜腰背上取暖。
关程煜见不得她这么可怜的样子,唇线紧抿,往她旁边挪了挪,将她箍进了怀里。
她太瘦,抱起来手感只有一把骨头似的。
关素舒两只手都被他暖住,还是忍不住低低咳嗽,眼尾都红了。
昨天被送往医院之后手机就一直放在了家里,直到今天薛秋宁来看她才将手机又带给了她。
才一天多时间,手机里的消息已经多的快爆炸了,她出发来美国后,微电影的项目就交给了后期的制作公司,让何仪玟监制,有些问题何仪玟也拿不准,发了不少的消息给她,有林柏晗的几十条消息,有爸爸打给她的电话,还有徐周衍的。
她先将前面的事情都处理了,然后留下时间打电话给徐周衍。
那天她抵达美国后发给徐周衍的消息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只是她没能看到,而她消失的这段时间,每隔几个小时,徐周衍就发一条消息询问她现在的状态,或许以为她在倒时差休息,徐周衍没有打电话来打扰。
他还发了不少日常给她,他拍车外车水马龙,说今天的路上很堵,又拍外面的天空,说会市今天的阳光很好,给她看他做的饭菜,买的新鲜鲤鱼。
一直到今天上午,徐周衍发了一个猪猪的表情给她。
才一天半而已,他发的消息已经有长长几页了,她心里涌起了一阵愧疚感,将自己撑起来,坐在病床上。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关素舒很久都没有说话,她安静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薛秋宁看出她心情不佳,问她想不想吃点什么,她说想吃中餐,薛秋宁去买了,关程煜紧跟其后,去给她买水果,其实都看出来她想一个人待会。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关素舒戴上口罩,下了床,坐到窗口,发了视频过去。
这边是早上,国内已经是晚上了。
徐周衍接通的很快,关素舒先拉出一个笑容,徐周衍。
徐周衍先认真地看了她一会,见她一切都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才问她:怎么没回消息?
关素舒挠了挠脸颊,我在医院,又把手机落在我妈妈的家里了,所以一直没有回消息,对不起啊。
她靠坐在窗沿下,带着口罩,连手指是白的,皮肤在阳光下像玉一样透,眼睫扑朔,像要振翅飞走的蝴蝶。
明明只是短暂的几天没有见,徐周衍却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最明显的就是肉眼看起来好像更瘦了,都说上镜显胖,然而徐周衍看关素舒却觉得她脸又小了一圈了。
你没事就好,徐周衍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温柔道:最近检查还好吗?
她打起精神,都还OK,有点小问题,没太大关系。
什么时候回来呢?
她目光往旁边移,想起今天医生和母亲聊的手术方案,恐怕,一时半会回不去了。
大概要一段时间吧。她支吾说。
徐周衍将手机放在键盘与电脑之间,往后靠,目光拉远,更定定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笑起来是很温和的,可不笑,面容立刻就严肃了。
他看出她的支支吾吾是在隐瞒着什么。
笑容微敛,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见不得他这么严肃,关素舒撒娇道:你别这么严肃嘛,我也不确定,可能要在这边动完手术才能回去吧。
他拿她毫无办法,微微叹气,问她:今天抽了血吗?
嗯,你看。她把手臂上的针眼露出来给徐周衍看,细嫩的手臂上被扎出好几个小血点。
他坐在白炽灯下,而她身处阳光里。
隔着19500公里的大洋与十三个小时时差,他的灯光照不到她的头顶,她的阳光也晒不到他的身上。
小姑娘还在低着头嘟嘟囔囔,数着手臂上被扎了几个小眼。
我想来找你了。
他突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