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背在身后,双手紧握成拳头,他不想再待下去,明明是在室外,可是和卓历站在一起,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稀薄粘稠,让他呼吸困难,让他情绪翻涌。哪怕再多停留片刻,他都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将背在身后的拳头往对方的脸上挥去。
正当他极力压抑着情绪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进入视野之中,不远处的路口处朗颂正在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
孙谚识猛然一惊,才想起来他让朗颂在饭店等着自己,还有郑烨和谢霜语,他们也跟来了吗?他们应该看到卓历了吧?
孙谚识突然很庆幸自己方才脑子一片空白,凭着本能反应跑了出来,他不愿让任何人一个人看到现在这个场面。
此时他已无暇顾及其他,只想马上离开这里,他沉下脸来面无表情道:我还有事,你请自便。
卓历一向是个得体有度的人,当街纠缠已经是出格的行为,孙谚识认为卓历不会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于是避开对方的手,想要回去找朗颂和郑烨。
但这次他错了,两年的时间改变了他,同样也改变了卓历,他甚至连一步都没能顺利地迈出去,就被卓历抓住手臂,从背后抱进了怀里。
孙谚识心脏一颤,本能地开始挣扎。但卓历比他高比他结实,一直以来在体能方面他就比不过对方,更何况是在他体力透支的情况下。
他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奈何只是徒劳,卓历的双臂依旧纹丝不动地将他牢牢圈住。
放开!孙谚识怒目切齿,给我松开!
卓历的情绪也有点失控,眼底涌动着一丝戾色,他将脸埋进孙谚识颈间,贪婪又痴迷地呼吸着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嘴里喃喃道:小言,求你,听我解释行不行,求你了,求你了。
孙谚识身体僵硬,曾经的他们对彼此的气味无比熟悉,也温情地拥抱、亲吻过对方,感受过对方身上最炙热的温度。然而现在,他却感觉自己被一条蛇缠着,脖颈正被蛇信子舔舐。他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突然发了疯似地怒吼一声,奋力反抗起来。
他们所处的位置在人行道上,这个点路上行人很多,从刚才起他们就招来不少视线,此时他们两个大男人当街抱在一起,更是招来了不少人的驻足观看。
这些疑惑、讽刺、嘲弄的视线,孙谚识一点都不陌生,在戒同所里,在蓝楹巷中,他无数次地直面过这些令人窒息、令人生畏、令人遍体生寒的视线。
孙谚识气急、怒极,可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桎梏着自己的双臂,他急火攻心,猛地一脚踩上了卓历的脚。
这一脚用足了力道,卓历一吃痛,手上的力道就松懈下来。
孙谚识还没来得及挣脱束缚,只感觉手腕蓦地一紧,一股力道拽着他脱离了卓历的钳制,随后撞进了另一个结实的胸膛。
没事吧?
朗颂慵懒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孙谚识无暇思考,甚至没去看朗颂一眼,他本能地拉住朗颂的手腕,说道:没事,走吧。
朗颂深深地看了卓历一眼,没有多问什么,反拽住了孙谚识发抖的手,沉声说:走。
第69章别再来找他
卓历顾不得脚上的痛感,第一反应便是不能让孙谚识离开,他一抬眼却看到了刺痛双眼的一幕孙谚识的手正被一个男人牵着。
额角的青筋顿时暴起,卓历瘸着脚急切追了上去,他意识到如果此刻不追上去,可能就永远都追不上了。
其实今天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在A省有家公司,离婚后就马上开始筹备搬迁到江城,这一个多月来他一直两头跑。今天匆匆赶来是为了明早见一个合作伙伴,而后要马上赶回A省。
他本来的计划是等公司搬迁完成,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再以一个全新的姿态走到孙谚识面前。他已经想好了,要用余生所有的时间去忏悔,所以并不急在今天这一时。
可是在飞机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孙谚识穿着挺括的深色西装站在自己面前,淡淡地说:卓历,我们好像不该这样,但只能这样,我要和另一个值得的人重新开始了。
他从梦中惊醒,心脏咚咚狂跳,内心被强烈的不安所占满。下了飞机后,他又无意间看到了老同学蒋珊发在朋友圈里的聚会照片,即便因为坐的位置太远,处于照片的虚焦范围内,他也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孙谚识。
他再也按捺不住躁动的念头,根据照片中包厢的内饰从朋友口中问到了饭店地址,从机场赶了过来。
两年来,他不敢联系孙谚识,但视线从未离开对方。他知道孙谚识的家在哪里,还以同学的身份在假期借住过几次,所以在江城找一个能帮他打探孙谚识消息的人很简单。
当他得知孙谚识家里来了租客,是一对兄妹,他为孙谚识终于有人陪着而感到开心。
当他从照片中看到年轻、挺拔俊俏的朗颂,他开始嫉妒和惶恐。
孙家二楼只有两个房间,他总是忍不住去想,孙谚识会让那个年轻的租客住哪一个房间呢?是他自己那个房间吗?
虽然他进那个房间的次数屈指可数,可那个小房间珍藏着他们诸多年少轻狂的回忆。他们在那个小房间里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接吻,他们在深夜里无声地十指紧扣,他们在书桌前为了高考而冲刺。
他不允许有陌生人挤进那个房间,覆盖掉他们的回忆!
而令他感到更加不安的是,那个年轻租客似乎和谚识关系很好,那个小姑娘也很可爱,很得孙谚识的喜欢,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家人一样亲密和谐地相处。
他又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那个青年会不会也是gay?他会不会喜欢上孙谚识?
这个念头一旦形成,就像春日的藤蔓一样开始疯长。
飞机上那个梦是大脑对现实的映射,因为他担心,所以延伸到了梦境,更像是冥冥中给他的一种警示。
虽然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小言放下过往往前走是好事,小言放下他这样的人是好事,小言有人爱能爱人是好事。
可当他真真切切地看到挚爱的人被别人牵在手中护在怀里,他完全不能控制自己失控的占有欲。
他根本无法看着小言被别人牵着、护着,小言是他的!是他的!
看着孙谚识的背影,卓历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酸意,这个决绝的背影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从记忆中抹去的画面,他不想再面对一次!
卓历双目赤红,手臂一挥扫过路人从朗颂手中拽回了孙谚识的手臂,失控地乞求:我只需要五分钟就行,给我五分钟行吗,我会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
孙谚识猛地踉跄一下,他还没回过神来,朗颂已经横穿进他和卓历的中间,将他挡在了身后。
朗颂眼神凌厉地看着卓历,断然道:他想回家。
家这个字像一柄利刃插进卓历的胸口,疼得他几乎想蜷缩起来,但他不能在这个看起来青涩实则锋芒毕露的青年人面前心虚露怯。
他蹙眉,一言不发地逼视着朗颂,随即将视挪向朗颂身后的孙谚识,再次问道:我们谈一谈好吗?
朗颂绷紧着肩背欲开口,后腰的衣料被紧紧攥了一下,他只得抿唇噤声。
孙谚识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忍不住的颤抖,他猛然明白了卓历这么执着要跟自己谈一谈的原因卓历似乎是想极力挽回什么。
孙谚识的视线扫过表情各异的路人,扬扬嘴角露出一个极度讽刺的笑容来。他站在朗颂这道安全的屏障之后,用力闭了闭眼,压下眼底惊涛骇浪般的情绪,从朗颂的身后走了出来。
够了,他平静地看着卓历,我们之间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对你所谓的苦衷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他顿了一下,咽下喉间的苦涩,而且,它改变不了什么,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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