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眼中的蓝初,是个性格寡淡的人。士兵皆知首领心怀天下,高高在上,望而生畏,可无人知晓,她曾在母亲怀里撒娇要过糖。
蓝初和麦兜不一样,麦兜想要守护的是弱者,而蓝初想要守护的只有女子,甚至成了一种执念,印在了灵魂里。
因为蓝初内心深处一直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不是她做错了决定,杏林苑剩下的三十名女子就不会丧命,死了的亲人也不会尸骨无存。
都是她的错,她愧疚,想要弥补,但旧人不在,无处可还,只能还给天下女子。
她警醒自己,既然这辈子还不清,便下辈子继续还,所以才有了这一世的渴望被女性依赖综合症
而她对男子的厌恶,早已入了骨髓,后来遇见很多人,证明并不是所以人都和张仅内那般恶心。
可遗憾的是,蓝初即使理智上释怀了,心里还是抵触男子的接近,有次险些失手杀了忠心耿耿跟了她三年的军师,只因他给自己披了衣服。
她给自己严格划分了安全距离,封死了窗户锁进了门,不允许别人靠近,自己也走不出去。
聚阴灵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变化,里面聚集的黑色阴气涌动,像是在替她哀嚎。
蓝初盯着自己的手看了许久,她有些分不清她是谁了。
这一世的她,分明活的平安喜乐,父母健康安好,有个虽然腹黑但很护她的弟弟,家庭美满,没有遗憾。
可她想起上一世,还是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去恨然后推开了谢云城。
她无可奈何,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说:谢云城,对不起。
麦兜上一世不曾听过蓝初讲过过去,等死后入了地府偷了阎王的生死薄,才知道蓝初遇见她之前遭受过这么多痛苦。
蓝初推开谢云城在麦兜的意料之中,但蓝初会哭,会抱歉,让麦兜有些错愕。
麦兜没想到姐姐依旧会在短短的数月对谢云城动心,即使回想起上一世,痛恨天下男子,依旧舍不得伤害谢云城分毫。
麦兜心里有点闷。他掩盖住眸底的失落,准备施法帮谢云城治愈伤口。可谢云城仿佛感受不到疼一样,突然从地上窜起来,没有一丁点摔过的模样。
麦兜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上一秒还在想自己铁定摔出了脑震荡,下一秒顾不得脸颊的血一骨碌站了起来。
谢云城只知道蓝初哭了,她的泪水好像化成了冰刀,切在他心尖,引起阵阵刺痛感。
为何这种感觉如此熟悉?
好像他曾经也如此痛过,因为看到一个人哭,觉得生命和法则全部不重要了。
物质而已,换不得他所爱之人的笑,又有何用?
谢云城指腹轻轻擦掉蓝初眼角的泪珠,他开口慌乱又笨拙:班长大人,你别哭啊,我没事儿,摔得又不疼。
他简单粗暴地拍了拍脑袋:你看,我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摔一次死不了。
教室里阴影面积在逐渐缩小,谢云城指尖温热。
蓝初鼻尖上凉凉的,她像是烫到了一样睫毛抖了抖,整个人才回了神儿。
谢云城抓住蓝初的手,往自己脸色上贴,你摸摸我的脸,是不是热的?活得好好的,真的没事儿。
哄了一阵儿不见效,他开始凶巴巴道:再哭成小花猫了,不许哭!
麦兜见到这一幕,顿时火冒三丈,登徒子,又占姐姐便宜!他正要出手拍飞谢云城,蓝初突然顶了一嘴:你才小花猫。
麦兜手里的动作又是一顿。
接着,他听见谢云城叹了口气,语气宠溺道:行,我是小花猫。
在蓝初和谢云城都没有察觉的地方,麦兜如玉的指尖蜷缩了下,然后别开眼,往后退了半步。
蓝初活了近十八年,或许都没有现在流的眼泪多,不值钱的往下掉。
她替上一世的蓝初难过,她感同身受她的自责和痛苦,更知道她活得煎熬无奈。
如此强大的一个人,背后却是一无所有,没有人能伸手解救她。
蓝初哭着,谢云城给她抹着眼泪。
半晌,谢云城捏了捏她的脸蛋,指腹摩挲了几下,有点质问的意思:还哭?他轻啧:故意让我心疼是不是?
哭的时间长了,头昏脑涨,蓝初出现了短暂性耳鸣,脑袋有点懵。
她没听清谢云城的话,抬起红肿的杏眼看着他,哽咽问:什么?
我说
谢云城凑在她耳畔,故意使坏一般往前,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垂:我心疼。
明显感受到怀里的身体徒然僵硬,谢云城勾了下唇角。
他脸凑在蓝初面前,看不出刚才笑过,颇为一本正经地问:听清了吗?
又是这副孔雀样。
奇怪的是,蓝初没有生气,没有向往日一样毒打他一顿。
她甚至觉得谢运城的话很有道理。
是啊
有人心疼。
蓝初的家不仅有蓝景和杏林苑,还有蓝爸蓝妈和蓝未。她现在活得很幸福,有人疼有人爱,无忧无虑,应该珍惜才对。
上一世的蓝初被伤害的体无完肤,但这一世的蓝初已经被治愈了。
现在的她拥有爱与被爱的权力。
谢云城
蓝初嗓音干涩喊了他一声。
近在咫尺的距离,女孩的声音软糯,嘴里喊的是他的名字。谢云成眸光深了深,捏了下她手指,应了一声:嗯?
蓝初抬眸看着他的眼睛,表情认真,语气重重道:下次,我一定,一定,不会再推开你了。
话落,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对视间,谢云成眼睛里好像融进去了一团火,烧的蓝初耳尖染上热意。她眸光躲了躲,听见头顶上方有吞咽声。
蓝初:
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其实蓝初说完下一秒就有点后悔。
过于煽情了。
可不知怎的就顺嘴说了出来,承诺也好,道歉也好,好似曾经在心里默念过无数回。
不会再推开你了
可蓝初听到谢云城嗯了一声。
他忽然开了口,毫无征兆,嗓音微哑,声音有点沉:我也不会。
我也不会推开你。
蓝初怔了怔,不自在地抿了下唇,余光乱瞥,结果瞥见麦兜孤零零站在一旁,宽大的身影透露着单薄。
蓝初心虚地推了下谢云城,清了清嗓子道:别靠太近。
谢云城:?
谢云城:
不是不会推开了么??!
哭完翻脸不认人了是吧,用完就扔,真是个拔掉无情的渣女!
谢云城眸光哀怨地看着蓝初,蓝初装作没看见,理了理刘海缓解尴尬。可谢云城不依不饶,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蓝初本来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麦兜的身份,无奈下,只能指了指他身后,轻咳一声道:我弟弟,麦兜。
其实她挺佩服谢云城的心理承受能力,正常人看见麦兜这般模样,估计会觉得惊悚诡异,吓跑是正常的。
可谢云城却全程当作没看见,和她该说话说话,看起来一点也不关心麦兜的身份。
时隔千年,麦兜再一次听见蓝初这般介绍自己,顿时心酸。
在姐姐眼里,他永远小了她六岁,永远是亲人,也只会是亲人。
他垂了下眸子,肩膀上忽然一沉。
麦兜愣了愣,转头疑惑的看过去,见谢云城手搭在他肩膀上,笑的颇为和蔼可亲,露出一口整洁的白牙。
麦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