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弟安排便是。琅泠不在意到。
他们刚进正厅,唱名的人已经眼尖地瞅见了,当即高声唱到:听风阁阁主琅泠到
已落座的宾客纷纷扭头望去,坐在主座的现任柳家庄庄主柳观山更是站起身,主动迎出去,爽朗地笑道:久闻听风鸟大名,今日琅阁主能赏光参加这宴会,可真是叫我柳某人喜不自胜啊!
柳观山的态度十分热情,然而琅泠没有错过他听见唱名那一瞬的怔愣,和随后眼中一闪而逝的阴冷。他瞥了柳红杉一眼,见柳红杉抱着臂一脸冷笑,便知道自己为什么惹人厌恶了。
柳二少与他父兄不和,早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琅泠只当什么都没看出来,同样笑着回了礼,递出一个锦盒:柳庄主言重,能受邀来此是泠的荣幸。只是泠受邀颇晚,匆忙赴宴,只备了些薄礼,还请庄主不要怪罪才是。
江湖上谁人不知,听风阁阁主送的出手的礼物,哪怕只是薄礼,那也是普通人难见的奇珍。柳观山接了个分量不轻的锦盒,一时有些心痒,但碍于面子,既不好追问人家送了什么,又不好当众拆开来看,只得故作矜持,假模假样地推拒几番,这才肯收了,叫下人拿了下去。
琅泠将他的小心思看得明白,却也不揭穿他,见柳观山还想与自己攀聊,淡笑着说:泠与庄主真是一见如故,只是泠的事已了,要叫在座的诸位再等下去,倒是泠的过错了。
柳观山脸色一僵,心下恼怒,面上却又恢复了热络的神态:对极,对极,瞧我这迟钝的!琅阁主,请上座。
琅泠就像没看见柳观山的脸色一样,面上带笑地说着不敢当,人却已经极自然地坐了西席次座。柳红杉看了他父亲青白交加的脸色一眼,不给面子地嗤笑一声,径自坐到西席首座去了。
底下的宾客有识趣的,见气氛有些冷场,忙岔开了话题,高声谈论起江湖上的一些轶闻趣事。众人纷纷附和,很快场上又热闹起来。
柳观山讨了个没趣,面色有些阴沉,好在很快又来了新的客人,他重又挂起笑脸来,出去迎人去了。
此时菜还未上,每个人桌上只有一壶清酒和一个酒杯。琅泠拿起酒壶斟了一杯酒,却也不喝,只是拿在手里,看向柳红杉,漫不经心道:主位只有两个,看来柳弟在这柳家庄过的不很如意啊。
这西席只他们两人就座,两张案几凑得近,旁人离得远,柳观山又一心招呼新来的客人,柳红杉也就不拘着,只笑着倒酒举杯:暂时而已。来,琅兄,小弟敬你一杯。
琅泠与他喝了一杯,目光散漫地在人群里逡巡一番,见底下谈天说地好不热闹,有些不感兴趣地垂了眸,闲闲问道:怎么没见柳大少?
柳红杉耸耸肩,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我那好大哥?想必还在哪个女人肚皮上睡着起不来呢。
琅泠不置可否,只悠悠地又将杯中酒满上。
柳红杉倒是压低了声音,饶有兴味地说:琅兄,依你看,这鬼蝠若是来,哪一个是他的目标?
琅泠挑了挑眉,同样压低了声音:我观他往日目标,此次多半是冲着你父兄中的一个来的。
哦?柳红杉颇为惊异,鬼蝠的行动,还有规律可寻么?
琅泠却只笑笑,没有说话。
柳红杉大略也知晓自己过了界,便不再问,只笑着赔了罪,就把目光转回场下去了。
琅泠也望着场下,眸光却变得有些冷沉。
他想起昨晚叫人整理的那些卷宗。
都是有关被鬼蝠所杀的人的,他点灯熬油看了一夜,终于从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死者身上揪出些蛛丝马迹。
直白地说,鬼蝠苍耳所杀之人,皆是负心人。
这一条其实很容易被看出,至今没有人发现,全是因为其中不少人都维持着一副好名声,更有甚者,端的是表现的一往情深、为爱痴狂,若不是琅泠手握庞大的情报网,怕也要被这等表象欺骗,忽视了他们背后的腌臜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苍耳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琅泠的目光扫过宴会上一张张堆砌着虚假笑容的面孔,半阖上眼眸,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
那个人曾经在这样的人身上受过伤么?
作者有话要说:苍耳:(茫然.jpg)啊?
☆、第二十二章柳家宴(二)
厅堂上,人声喧闹,觥筹交错。
直到快开宴,柳红杉的大哥柳青松才姗姗来迟。
那人长得与柳红杉八分像,只是眉眼略显轻浮,眼下有些睡眠不足的青黑,走进来的时候,连脚步也是虚的,一看便知是被纵欲掏空了身子。
见他这副模样,柳观山皱了皱眉,挥手招了他过去,用力拍了一下他肩膀,冲着宾客们客气地说:诸位远道而来,本应让犬子扫榻远迎,只是犬子今日身体不适,未能出面迎接诸位,我便先代他给诸位赔罪了。
柳青松也是人精,当下便向四方拱手赔罪。底下的宾客自然哪里哪里岂敢岂敢地谦逊着,又跟上吹捧几句人中龙凤云云,一时间倒有些宾主尽欢,其乐融融的感觉。
琅泠冷眼看着,柳红杉倒是不知从哪儿摸出把折扇打着,饶有兴致地四处乱瞄,试图从人群中发现那只杀人的蝙蝠的影子。
莫看了。琅泠识破了他的意图,冷冷说:要是能被你这么轻易地找到了,他还当什么江湖第一的杀手?
我只是好奇。柳红杉不在意地笑笑,难道琅兄不好奇这位传说人物的真容吗?
琅泠:
这还真不好奇。毕竟他看过了摸过了,还把人拐到床上去了。
只是这话不好明说,所以他也只好轻咳了一声以掩饰那一瞬间的不自在:听说还从未有活人见过他的真容,听风阁内关于他容颜的情报也少的可怜,我自是好奇的。
那便是了。柳红杉抿了口酒,态度悠闲得像是在喝茶,这宴会想来也是无聊至极,不若我与琅兄打个赌,就赌各选一个人,看谁猜中了那鬼蝠怎样?
琅泠起了点兴趣,问道:你怎知鬼蝠就是乔装混进来的?
我不知道,这只是一种可能而已。柳红杉狡黠一笑,所以输了没有惩罚,赢了么,自然也没有奖励。怎样,琅兄愿赌不愿?
既然这样,有什么不愿赌的。琅泠应了,玩乐而已。
好,琅兄爽快。柳红杉一合折扇,那接下来的宴会,你我二人可要擦亮眼睛了。
琅泠嘴上答应着,脑海中却不期然划过苍耳的脸庞,一时间有些思绪纷飞。
那个人在他面前表现得太乖,以至于现在他坐在这里,实在不是很能想象那人出手杀人的样子。
明明是那么清俊羸弱的一个人,甚至还存着那么一点杀手不该有的纯善。
琅泠轻轻晃着酒杯,垂眸看着杯中酒液涟漪轻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