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自己一意孤行,中了埋伏,要不是齐王拿命护着,今日坐在龙椅上的,也不知是谁。
不过,终究是自己赌对了,当时年少轻狂,自己曾埋怨齐王求稳少了魄力,齐王闻言笑着摇头,俯身亲吻自己额角,时过境迁,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不是怕死求稳,只是舍不得让心上之人,冒一丁点险。
回过神,皇上看向齐简的目光中,带了些暖意。这孩子和他父王,多半是一样心性。当年的心思,再没机会当面问清,但总归是齐家人,问问他儿子也是好的。
皇上沉声道:清羽为何,不愿攸臣带兵?可是担忧攸臣安危?
齐简抬眸,看出皇上目光里的期盼和怀念,他心底冷哼,面上平静如常:并非如此。
皇上诧异。
齐简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齐家夫人,不可抛头露面。
娶男妻,通常是不能入仕途,但如今情况紧急,带兵增援也不是不行,这话出口,诸位大臣脸色都有些怪异,连皇上都没忍住,蹙起眉。
三皇子低着头默念声蠢货,心底笑得欢快,只盼着等下将此事散布出去,好坐等两人闹翻。
许是齐简给出的理由,太过让人无奈,且无论众人如何口灿莲花,齐简就是不松口,暖阁议事后,皇上屏退总人,单独将其留了下来。
男妻和寻常妇人,并不相同,何来不可抛头露面之说?皇帝说了许久的话,也是累了,靠在软榻上,眼皮已经快要盖过眼睛。
齐简跪在地上,并不解释,只是咬死柳忆不可带兵。
见他态度坚决,皇上沉默半晌,沉声道:你真不愿攸臣带兵?
不愿。齐简态度坚决,眼里露出些偏执与渴望,他是我的人,我不会放他离开京城。
皇上沉默片刻,重重拍向软榻扶手:简直胡闹!那柳将军呢?西边和北面呢?你怎能如此不顾大局?
朝中人才济济,可另择贤将带兵。
你当真不愿柳忆带兵?皇上翻起眼皮,好似再打量齐简话语的可信度。
齐简面无悲喜,只是点点头:请皇上看在父王一片忠心份上,成全清羽痴念。
说完话,他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皇上摆摆手,长叹一声,齐简起身告退,走到暖阁外,他单手扶着木门,用另一只手按紧胸口,深吸几口气,压下胸中烦闷,这才一步步挪过细长幽深的甬道,来到宫门处。
看着门外的马车,他终于露出点笑意,待看见大敞开的帷裳,和车旁苦着脸的晓斯,齐简嘴角再次拉平:他真回府了?
晓斯声音很低:柳公子原先,是不愿先行回去的,方才三皇子出来,和柳公子说了几句话。三皇子走后,柳公子想起有重要事情,便先走了。
第67章京中绝色
公子,您看可是这儿?
柳忆听见声音,回过神,看看车外:还要向前。
好嘞。车夫挥着马鞭,又喊声驾,车子朝前继续移动。
街旁店铺渐渐多起来,门头修得也越来越繁复,酒厮茶坊的招牌很显眼。柳忆看着车外那些招牌,笑了笑,特别是看到其中颇具西域风情那家,笑容更大了些。
随即,他皱起眉,疑惑道:那家店,去年才开,怎么就关了?
车夫顺着他目光看去,笑道:这小的也不知道,许是做不下去了?
柳忆嗯一声,没再说话。
车缓缓驶出西街主街,街面上的店铺慢慢少起来,柳忆回头又看眼那家酒肆,裹紧大氅,跟车夫指个地方。
马车在棵大柳树旁停稳,柳忆付过银两正欲下车,车夫笑着问:公子等下可还要用车?小的在这儿候着?
不了。柳忆摆摆手,推开眼前的老旧木门,木门年代久远,又疏于打理,他这一推便咯吱吱响个不停。
谁啊?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光听声音,就知道年过半百几个字不太够用。
柳忆不太爱听木门声音,索性加大力度,快速把门推开。
屋子里空间不算小,但东西也不少,且胡乱堆叠在一起,显得局促,柳忆伸头看了看,在乱七八糟纸张背后,总算看见个人。
谁啊?那人又问。
定画的人。前些日子,我跟您约过时间。
柳忆迈入屋里,回手抓上门环,试两次都没能将两扇门对严,他无奈抿起嘴,调整方向力度,再来一次,终于把冷风隔绝在门外。
看着合在一起的两扇木门,柳忆无意间露出个浅浅笑容,这几个月自己病了好、好了病,太医交代要少见风,自己没太上心,倒是培养出齐简快速关门技能。
古代雕花木门,不像上辈子的门那么好关,两只手速度需要差不多,角度还不能太偏,可即使如此,无论是在书房、寝殿、别院还是正厅,人进到屋里,半秒钟不到,小霸王龙便能将门关得严丝合缝。
画人像是吧?屋里的人抬头看柳忆几眼,随手指向一旁木椅,去那坐着。
柳忆收住笑,按吩咐在木椅上坐好,椅子估计和木门年龄差不多,他一坐上去,就开始吱哇乱响。
他吓得赶忙抬起屁股,生怕一不留神把椅子坐塌,除高昂画费外,再被多要笔赔偿款。
就穿着大氅?画师几笔画完桌上丹青,终于再次抬头。
想了想,柳忆脱掉大氅:不穿。
画师无可无不可,在柳忆放下大氅后,仔细打量起他。
二十出头的模样,素色衣裳,深蓝腰带,衣领上也包深蓝色包边,黑发大部分束在脑后,额边各留少许,眉眼含笑,倒是长得不错。
画师还算满意,抽出张白纸铺到桌上:长得还行,画你不算污了我的笔。
柳忆眨巴眨巴眼睛,忍着吐槽冲动,按照画师吩咐调整坐姿,说句有劳。
这画师,是他走蒋太傅关系,说不少好话才搭上线,据说是京城国笔,画出来的东西重金难求。
知道西北联合的时候,就料到有分别一日,那时候,自己能带走齐简的丹青,于情于理,都应该给齐简留下些什么,最好还是想起来就能看看的。
知道自己画技是不行,柳忆决定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于是早早联系人、约好时间,谁知道今天早上出了那些事,要不是方才在宫外遇上三皇子,听他说句日期,这事就耽误了。
当然,三皇子也不是特别来提醒他日期的,想到华琼话里话外的意思,柳忆微微蹙眉。
还画不画?画师放下笔,声音不悦。
画画画。柳忆连声赔不是,见画师终于再次提笔,心里默默松口气。
据说这画师画得真好,脾气也真怪,画前面试,长得不入眼当场赶人就不说了,画的时候,外一惹恼他,也是说不画就不画。
不过真能给小霸王龙留下张好看画像,忍忍怪脾气老头也值,柳忆维持面带微笑模样,在心里吐槽一会儿,忍不住又开始想刚才的事。
刚才,柳忆在车里坐久了,跳下车打算舒展舒展筋骨,不巧碰上三皇子和几个大臣从宫门走出来。
迎面对上,再想躲回车里也晚了,特别是三皇子那句小忆,几个大臣都听得真切,且也跟着喊了世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