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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GL)——若花辞树(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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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阿宓不生气就好了。她侥幸地想道。

宗正卿此言未免偏颇了!一名大臣高声说道。

将出神的明苏吓了一跳,她不动声色地睁眼,透过晃动的冕旒朝下一观,见是一御史,正唾液横飞地痛斥平江王世子德行有缺。

朝廷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大臣们或多或少地有些为国为民的良心,但做起事来归根到底还是利益二字。

宗正卿自然是要为宗亲说话,也是为了趁着太上皇驾崩探探陛下的心意。

而御史不过是一马前卒,朝廷就这么大,官位也就那么几个,这几年宗亲们都被排挤,清贵大臣们占了全部好处。

若是陛下有意倚重宗亲,岂不是要他们将所得的利益让出来?

明苏听着怪无趣的,她目光掠过众臣的头顶,落到大殿外。

虽才刚过了上元,春意已展露出苗头了,斜照入大殿的阳光铺在地上,金光里浮动着细微的尘埃。

不知阿宓在做什么,可用过早膳了,这样好的春日,还是与阿宓待一处好,哪怕只是在她身边睡一觉都好。

下了朝,已是近午。

明苏回了垂拱殿,召了大理寺卿来,让他去查御史所奏的平江王世子失德之事是否属实。

此事不是什么秘密,宗亲们得到消息,心中便是一凉,只以为陛下仍是要打压着他们。

倒是让朝臣们好生振奋。

偌大的天下,每日奏到案头的事积得老高,明苏也不是只顾宗亲与大臣们的那一亩三分地的算计便好的。

当皇帝真是累,看不完的奏疏议不完的事,那奏疏上所奏的一件件多是些与百姓休戚相关的大事,半点都轻忽不得,使得明苏每回拿起朱笔,打开奏疏,都觉得这天下沉甸甸地坠在她肩头,坠得她满心沉重。

玄过侍候在一旁,直到她将案头的奏疏都批完了,揉着自己的肩膀站起来,方上前禀道:太后娘娘来了,就在后殿等着陛下。

明苏神色一振,也不揉肩了,一面快步朝后头走,一面问:怎的不早说?

她问得急,玄过也不怕,笑着回道:娘娘吩咐的,不让小的搅扰陛下勤政。

他们说着就到了后殿,明苏推门而入,玄过极有眼色,留在了外面,还将门带上了。

郑宓等了她一个时辰,却也不觉得烦,随手摆了局棋,自己同自己下着玩。

见明苏进来,她也没起身迎,只抬眼望了望她,便笑着又低了头,将目光落在棋局上。

玉石棋子落在檀木棋盘上的声音格外清脆,明苏走到她对面坐下,郑宓又落下一子,明苏便在边上观棋。

观了几步,她忍不住指点道:不对,白子落这儿就陷入黑子圈套里了,该下到那里才是。

郑宓依她的,将棋子拣起来重放,又下了几步,明苏又开口了:黑子不能走这步,走那儿,将网织起来,就能困得白子进退维谷了。

郑宓思索了会儿,仍是听她的。

又过片刻,明苏「哎」了一声,话都到嘴边了,郑宓抬起头来,含笑看着她:陛下,观棋不语。

明苏抬手捂了下嘴,神色间却很轻快,郑宓也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笼里,不再下了。

今日不忙吗?明苏随口问道。

郑宓点了点头,太上皇一没,那些浮动的人心便跟着清静下来,全部安分了,她这执掌宫闱的太后自然清闲了。

明苏便长长叹了口气:我可忙了。

说着便将早朝上的事讲了一遍。

我看平江王世子多半不干净,让大理寺卿去查了,他这爵大抵是袭不成的。明苏说道。

郑宓当了这么久的皇后,他们明家亲眷里的事也听说过不少,平江王世子确实风评不大好,闻言想了想道:老平江王不止一子。

明苏颔首,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笑:这会儿大概都惶恐着吧。

她这一笑带着些居高临下的戏谑,目光低沉,颇有几分久居高位的傲慢之气。

若是大臣们见着,多半惶恐,难免提心吊胆地揣测陛下的用意,郑宓却想起了昨夜那个猜测,眼中不由地泛上了笑意。

明苏正认真地说着正经事呢,便见郑宓面上带了笑,不由疑惑地问:怎么了?你笑什么?

郑宓哪敢将这猜测说出来,明苏若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非恼羞成怒不可。

她立即收敛了容色,镇定而沉着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奇奇怪怪的,明苏想到早上阿宓便是这般若有所思地看她,仿佛她身上有什么不对似的。

明苏好生困惑,她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地望着郑宓:你可有事瞒我?

郑宓道:没有

明苏不太信,慎重地又看了看她,郑宓状似坦然地与她对视,仿佛光明正大,任由她看。她这般坦荡,倒让明苏以为自己多虑了。

他们不会罢休的,我也正好瞧瞧他们有什么本事再做打算。

明苏接着说正事,说着说着,她就在心内叹了口气,暗忖道,她和阿宓要怎么办呢?

总不能一直这般偷偷摸摸的。

她想起之前以为阿宓已经亡故时想的,如果真做了皇帝。

如果能让阿宓回到她身边,她就封阿宓为后,她们长长久久地厮守,大臣们若反对。

要么逼他们同意,要么她就不做皇帝了,宁可浪迹天涯,也要和阿宓在一起。

如今她真登了基,才知有多难。

在想什么?郑宓见她忽然出神,温声问道。

明苏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你记不记得去年有一回,我问你事成之后你要什么,你说要一个后位。

郑宓自然记得,那时明苏还不知道她就是郑宓,她们还未相认,却已一同谋划着要争皇位,她目色柔和下来:我要的你已给了我。

你当时指的分明不是太后之位,而是明苏急声道,还未说完,便被郑宓打断了:当时与眼下不同,当时说那话是为了试探你的心意,也是为了将我的心意剖白与你。

明苏沉默下来,回想起当时的处境。

郑宓也缓下声:那会儿,我一边想着你多半恨透了我,一边又忍不住靠近你,想再得你的喜欢,至于后位不后位的,并不打紧。

那即便那时并不在意,眼下也不能不想想了。明苏说道,若不是她此前一直自困于李槐之事,太上皇又突然驾崩了,此事早该与阿宓谈一谈了。

相较于她的严肃,郑宓倒是轻松多了:我在意的是我在你心中是何名分,你视我为妻,那我便是你的妻子,皇后还是太后,没什么分别。

再且,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我更想要安稳平静的日子。

若是要争名分,势必还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她话语间有劝明苏算了的意思。

明苏望着她没有说话,神色却越发地凝重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低敛了眼眸,看着棋盘上那一枚枚黑白分明的棋子,低声道:要平稳安静的日子吗?

她声音里带了几分思忖,心里想的是怎样算是平稳安静。

片刻,她似有所得,弯了下唇角:我知道应当如何行事了。

她说完,眼角便微微地舒展开,方才面上那些许凝重之意便都散了,神色间已全然是一派沉稳从容,仿佛一切都稳稳地掌控在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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