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搂着他腰的手臂放开了,温固从他脚上下来,松开了他的手,把自己撅后面的屁股也收回来。
他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回头,只是清了清嗓子准备说点什么,可就在这时
又一个加宽加高的三轮车漂移过这段绿化带的拐角,以一种避无可避的架势,横冲直闯的凭借着超宽的装塑料瓶子的袋子,把两个人直接挤进了绿化带里面
第5章别叫!
这小区年头实在是长了,连绿化带旁边的砖头都像是牙齿残缺的老人,松动得不需要啃什么硬东西也摇摇欲坠。
向后倾倒一个人承载两个人重量的小夏同志,一脚后退踩了其中一个砖头的边边,那砖头不堪重负,直接从土里撅出来了。
小夏怀里还扶抱着温固,脚腕因为这砖头三百六十度反转,也跟着扭了半圈,然后就再也稳不住身形,直接摔在了绿化带里面的草地上。
温固是仰面朝天地朝后倒,他哎!了一声,结结实实地砸下去。
他像那被翻了壳子的王八一样在地上挣扎了片刻,掐住了旁边绿化树的小细脖,一使劲儿倒是挺利索的站起来了。
这时候那开着电动三轮车的罪魁祸首已经开着走远了,只剩个车屁股的影子。
这罪魁祸首是小区里面的大爷,姓顾,这姓顾的无论是在小说里面还是现实中都是一样的霸气外露横冲直撞。
温固就扫了一眼就认出来了,因此他连喊都没喊一句。
因为喊了也没用,这顾大爷吵架能战胜温固楼下那大娘,在男老头里面拔尖得很,一急了还蹦,自己声称自己有心脏病,弄个心脏病药的空药瓶,天天没事儿就凑鼻子底下闻,谁敢惹啊。
这小区和隔壁小区大部分垃圾桶都是他的活动区域,温固自认倒霉地拍了拍屁股,这才发现身上连土都没有,好像也没疼触感也不太对。
回头这一看,发现刚才和他一起被挤绿化带摔了的小夏还在地上半仰着呢。
温固看着他一手按着自己肚子,一手撑着草地,支着一条腿,正在自下而上地注视着他。
温固:摆造型?
不对,他两条眉毛都集结到一起开会了,这是疼啊。
温固站着没动转身视线下落,看着小夏捂着他自己肚子的手,估算了一下距离就说刚才摔那一下触感怎么不对,这小区的草地猫尿狗臊,还像个中年地中海一样东一块西一块,不可能那么绵软Q弹。
感情他刚才一屁股坐这哥们儿肚子上了。
哎,温固也不是不知好赖的人,就算小夏之前疑似吓唬他了,但从刚才开始他也算护了自己两次,温固爱憎分明,连忙弯腰去扶他,来哥们,快起来,不好意思,坐疼了吧。
他伸出手到小夏的面前,阳光下绿荫里,温固的手很修长,且算细腻,当然不是女人那种纤细,是常年不干什么活的那种细腻。
虽然是个拿了稿费之后用不了一个月就捉襟见肘的死宅,但他确确实实没干过什么活。一定要说的话,他除了偶尔帮老头老太太出点力之外,就是在家拖个地,或者把衣服扔进洗衣机里面。
每月的月初他妈妈会来,一边嘟嘟囔囔的给他科普大龄青年不生孩子要死精/子,一边拿他练练即将失传的铁砂掌,然后把他居住的地方收拾得井井有条。
他不啃老,但确实能勉强和娇生惯养这四个字沾上个养字,主要是他自己娇养自己。
因此他的手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手,白且嫩。
不过对于现如今这种社会,男孩子们越来越精致,有些穿上裙子只要不掏出来自证,都比女孩还漂亮的年代,长这样一双手真的一点都不稀奇,但小夏却盯着温固递到他面前的手看呆了。
他垂眸仔仔细细地看着,就像他第一次确认了温固的身份之后,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一样。
因为对于小夏来说,这手是造物之手,同任何人的都不一样。这是缔造了他的生,随意便决定了他的爱恨和处境,却最终又亲自将他扔进垃圾桶抛弃的手。
但手纹看不出一个人的绝情寡义,脸也看不出,小夏只是愣怔片刻,便收敛了自己的神情,将自己的手掌覆盖上去。
他不能再表现得过火,不能再引起温固的警觉和敌意,这样才能靠近他,甚至设法跟他生活在一起。
温固并没有察觉到小夏的异样,拉着他起身之后,挠了下自己的头,还颇不好意思地说,我听周奶奶叫你小夏,那个谢谢啊
我我不叫小夏。
我姓温,和你的姓氏一样,我叫温池夏,还是你亲自取的名字。
你冠我以姓名,却弃我如敝履。
温池夏抬头看温固,却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他怕吓着他,不能再吓着他了,不然他不会让自己接近。
温池夏这一次眼神收敛起来,不直勾勾的,倒是显得正常多了。
温固不记仇,再者说只要这哥们儿不发病,他们毕竟要做邻居的,他率先一笑泯恩仇,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砸的挺疼吧,哈哈,温固还顺手给温池夏拍了下裤子上沾的土,先前那茬就过去吧,以后住邻居,你别半夜三更的蹲楼道里就行。
温池夏看着温固从刚才对他恼怒地低吼,现在又主动示好,口罩里的嘴唇抿住了,嗓子里嗯了一声,接着说,我脚腕崴了。
他的声音是真的好听,温固现实中这么多年就没有遇见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温固心里刚给这声音找好了形容词,就听他继续说,刚才你砸的。
温固笑意微微一凝,啊?
温池夏微微侧头,轻轻吁了口气,单脚朝着温固蹦了一小步,刚才车过来的时候,你砸我身上,我才崴的。
他说着还把手放在了温固的肩膀上,我自己没那么沉能把砖头踩出来,现在不能沾地了。
言下之意就是这事儿得赖你。
温固微微皱眉,正常人都是有个安全距离的,超出了这个距离,尤其是不熟悉的人,会十分的不舒服。
他笑意彻底没了,想要把这哥们儿的手给扒拉下去,但看他一只脚真的抬着没沾地面,而且温固低头仔细一看,发现旅游鞋露出的一段脚脖子已经肿起来了。
操!温固弯腰凑近了一些看,顿时震惊,这怎么肿这么快,崴这么严重啊
温固又看到了距离两个人不远处的一个裂成两半儿的砖头尸体,沉默了片刻,到底没有把温池夏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给弄掉。
片刻后温固抬起手架住他胳膊,肿太厉害了,不知道伤没伤骨头,我看着像错位,我带你去看看吧。
温池夏垂头看着自己脚腕,又听了温固的话,遮在口罩里的嘴角微微勾了勾,是得逞的笑意,更带着一些讽刺。
这点伤算什么?
温固笔一挥他半死不活了太多次了,疼痛是会麻木的。温池夏侧头看温固温和的侧脸,想象不出这就是把自己弄得满地乱爬,时常痛不欲生的人。
现实中他竟然是这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