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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宰大人的宠妻日常——北寄生(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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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要替何须问出口恶气,梁锦不待用完茶就说:叨扰好一阵岳父岳母大人,小婿和须问就先回去了。

他故意把话说得冷淡,可许氏听不出来,忙去留他:好女婿,再坐会儿罢!好歹也去给老太爷老夫人请了安再走。

梁锦一听更不乐意了,谎话张嘴就来:于情于理也该给两位老人家请安的!可爷爷想必已回府,爷爷下朝后去了白太傅府中,去之前还同我说,让我早去早回,他有事找我说,还说若失礼于岳父,他改日赔罪。他带着何须问,赶紧溜了。

虽然春天,天也暗得早。大街上的灯笼都点上了,梁锦察言观色着对何须问说:不若我们走回去罢,正好消消食儿?

何须问也难得一次附和他:好,走走罢!

平日里,梁锦说十句话他才嗯嗯啊啊回一句,今天不知怎么,他竟舍得多给他几个字。梁锦受宠若惊,负着手,昂着头,感受着这和暖的风。

他吹了十八年的风,从没有像今夜这风一般让他如此称心如意。

东逞和一众丫鬟跟在两人后边,觉得少爷好笑,怎么就跟中了状元似的春风得意。

大少爷,傅府傅成公子递话进来,说约少爷下午在寒香寺赏桃花。

林鸿进来传话时,梁锦正在翻看何须问常看的那本《抱朴子内篇》,是他问何须问借来的,说是也要悟悟道,看能不能成仙。你去回话,说我一定相陪。他摆摆手:你下去罢。

林鸿行礼后转身退下了。恍惚间,梁锦看见他脑后,那根束发的麻布带子里头,似乎还裹着一根带子。也是灰白的颜色,藏在麻布带子里,不甚显眼,可架不住梁锦眼睛好,那颜色虽然相似,可料子一看就不一样,那是蜀锦,梁锦常做衣服的料子。

府上的小厮何时这么有钱了?涨月钱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算了,懒得想。梁锦又低头翻弄他的书。

月钱是涨了,可是也不够买些蜀锦来做绑头发的缎带的。谁家就算有这样订好的料子,也该是用来做衣裳的。裁一点点?裁缝铺也不卖啊。

这缎带打哪儿来的?林鸿心里切实知道。

前些日子,他正在角门那坐着,吃一块精致的果子,是去给二小姐梁响罄的院儿里传东西,梁响罄赏他的。

传的是殿前司裴大人家的小姐让人捎带过来一个荷包,说是给梁响罄绣好了花。林鸿忙接了往里头去,内院儿里接应的小厮一时不见踪影,林鸿只好亲自送到二小姐院外。一想起这二小姐,就记起她当年用脚绊倒大小姐的事,不大点小丫头,心还挺狠。

林鸿在院外边儿,本想递了东西就走,丫鬟却说:你在这儿等着,我给小姐了,小姐瞧了没事儿你再走。

他听出来了,这是怕东西不对,担心他这等下人手脚不干净呢。

没一会儿丫鬟出来了,指尖捏着快油乎乎的果子,很嫌弃的扔给林鸿,林鸿慌忙接住,丫鬟趾高气扬的站在台阶上,看着他说:小姐赏你的!那眼神,像看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仿佛这块果子是个天大的恩赐。

或许因为读过一些圣贤书,林鸿掩藏起来的自尊这一刻又冒出来,歇斯底里的叫嚣,他一路往回走,一路压制着胸口的澎湃,坐回角门上,犹豫许久,可能是因为饿了,又可能是想试着认命,他还是吃了。

你吃什么呢!

突兀的一声,吓掉了林鸿剩下的半块儿果子,他急忙站起身回头,是上次托他折桃花那个丫鬟,好像叫雪梅:吓着你了?真是对不住呀她有些不好意思,从荷包里掏一个东西,掏出来,递给林鸿。

林鸿接过来一看,是一条卷着的缎带。滑溜溜的,上面用不太显色的丝线修了一只威武的鹰,栩栩如生。

雪梅又说:这是小姐让给你的,多谢你上次替他讨的桃花。

林鸿没告诉她,那桃花不是他讨谁要的,是他借口身子不爽快去看郎中,偷偷去寒香寺折的。一大早,老太爷和二老爷都还没去上朝呢。林鸿从没想过有什么谢礼,折的时候他只想着,她想要,他就去!

捧着缎带,看见地上那半块不堪的果子,他掉在地上的自尊仿若又被捡起来了,依旧握在手里。

用袖口抹抹嘴,林鸿本分的说:请姐姐替奴才谢过小姐!想了想,就死一般的下着决心:若小姐若小姐还有其他什么吩咐,只要奴才做得到,一定尽心竭力!

雪梅被他这样郑重的承诺吓得直愣愣的,又觉得好笑:你倒是衷心,我受累去替你告诉小姐罢,要是得了赏钱,可别忘了分我一半呀。说完就走了,一阵风似的。

林鸿把手摊开来,看那条缎带。为何绣了个鹰?隐约的林鸿就是知道,这是说他当年,像从天而来的鹰护住了她。可只是一点小事呀,不值得她记这么久的。

梁慕白觉着不管值不值得,她就是记住了!忘不了。林鸿就像这条疤,打那天起,就趴在她手臂上,不疼了,却痒痒的。偶尔有其他官宦家的小姐笑话她,她都不觉丑。

每个月有那么一两次进出角门的时候,梁慕白都偷偷留意林鸿,他把头低低的垂在那里。梁慕白好想弯着腰去看他的脸,看上面还有没有汗珠子,能不能滴在她手上,让她能再次感受那种温暖。

可是她不敢,众目睽睽,她是千金小姐,怎么能去端看一个下人的脸,这下人还是个男子!这要让人知道了,会为人不齿,她的名声若坏掉了,那整个一生也都跟着完了。

雪梅回来,学给梁慕白听林鸿的话:小姐,他不是上赶着巴结咱们罢?

不是!他不是梁慕白替他辩白着。

雪梅倒不在意他是不是,当笑话在说:我还跟他说呢,要是得了小姐的赏钱,得分我一半,他马上就答应了。

梁慕白马上欢喜起来,有些不合规矩:那你拿些散钱去给他,去谢他的桃花。

小姐,你糊涂了呀!咱们不是刚赏过他么?她指那条缎带,小姐裁了那匹新从大夫人那里得的蜀锦,还点着蜡烛绣两个晚上的鹰。

是我糊涂了。梁慕白呢喃着,又不死心:那那你明日,去告诉他,我想要一个一盒凝脂铺的胭脂!

说着去翻钱箱子,抓了几个碎银子,塞给小雪梅:剩下的是赏钱,他不是应承你一人一半么?

雪梅吃了一惊:啊?回过神来:我明儿等他们主事的训完话就去。

她见小姐亮着的眼眸,恍惚有些懂了,有些害怕,还知道这事儿得背着人,又想不通,小姐就为着那小子救了她一次也不算救啊。

可对梁慕白来说,那就是救了她一命。可能连林鸿也不记得了,他抱起她的时候,跟她说:不要怕!,一路上气儿都喘不匀,还翻来覆去的絮叨着:疼么?很疼么?不哭了

那时院里站着好几个小厮,却因为男女有别,还是主家小姐,踌蹴着都没有上来。只有林鸿,没有犹豫就冲上来,把梁慕白从刺骨的寒潭里扯了出来。

雪梅看她又拿起针线,似有些无奈:小姐,你歇一歇罢!前两日才熬着夜绣了条缎带,今日出去走走?

歇不得的梁慕白苦笑着:这是奶奶就要的,这些绸子下月中去观里的时候,要供奉到真人座前,我得赶紧把这些经文都绣出来。

雪梅替她不平:这七八段绸子,密密麻麻的都绣上字,怎么赶得出来!壮着胆子,小声的嘀咕:老夫人也是的,既然这么疼二小姐,怎么不让她绣?知道小姐绣活比那些绣娘还好,就回回让小姐受累!

梁慕白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她有什么办法呢?奶奶的话父亲母亲都不能违抗,何况她这个不得她喜爱的庶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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