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突如其来的降温,宿舍备好的被子根本就不够盖,路知许有谢忱备好的小毛毯,乔洲却什么都没有带,一晚上翻身了很多次都冷得没睡着,早上便顶着一个乌青的黑眼圈。
路知许见状道:你看上去有些不妙。
话还没说完,便是一阵不可抑制的咳嗽,咳了好几声才停下来,喉咙因此干涩的有些发疼。
停下来后,路知许微微的叹了口气:好吧,我看上去应该也不会很好。
嗯,乔洲应了声,你脸色很差。
路知许:我感冒了。
他顿了片刻,笑了笑又说:但是我有药。
乔洲不懂路知许说这个为什么要笑,还笑得那么好看,下意识的问道:女朋友准备的?
不,路知许摇头,依旧是低笑着,男朋友。
乔洲啊了一声:昨晚打电话那个?
路知许:是的。
哦。乔洲说,挺好。
路知许并不是个大嘴巴的人,只是他最近一段日子都得和乔洲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对方总会发现的。
与其让对方猜测,不如直接说明,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沉默了几秒后,路知许道:先去吃饭和上课,一会下课了我陪你去再领一床被子。
乔洲:行。
他们一起去吃了饭,吃完饭后就去了教室。
教室不大,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坐满了人,都是来自C省各地高中的优秀学生,一部分人在看书和做题,更多的是在和前后桌的同学聊天,氛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夸张。
前排的位置都坐满了,他们便走到后排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一坐下来,位置前面的女生便转头朝他们打招呼。
你们好啊,她道,我叫辛思思,来自襄阳中学。
路知许带着渔夫帽和口罩,整张脸都闷在了帽檐和口罩中,闻言只是抬了抬帽子,露出眼睛闷闷道:我叫路知许。
你好,乔洲道,乔洲,和他都来自简城一中。
你就是路知许?辛思思惊讶道。
路知许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我知道你。辛思思说,我们这届只有俩个是高二过来的,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是,她指了指前排,那个妹子,她叫于晓,她也是高二,旁边那个是他哥于柏,他们两个都很厉害,不过妹妹更厉害一点,初中就在跳级了,现在好像才16岁。
路知许道:挺小。
辛思思道:人不可貌相,听说她还挺厉害的。
乔洲环顾四周,道:这儿厉害的人可不止她一个。
毕竟都是各个学校的佼佼者,厉害的人当然是比比皆是。
辛思思点头附和,又指了指其他人,继续道:那个是雅雨中学的艾泽,他拿过比亚奥数竞赛一等奖,据说他在数学上面还没有遇到过对手,不知道到底是夸大其词,还是确有其事了。
乔洲看了眼那个人,道:穿的倒是花哨。
辛思思又指了指其他人:那个是熊市一中的
后面的话路知许没太听进去,他昨晚没睡好,早上吃了感冒药,睡意随着这嘈杂空间内的闲言碎语一并上来了。
他戳了戳乔洲,低声道:你们先聊着,我睡会,有事再叫我。
乔洲:行,你睡吧。
教室是最佳的睡觉地点。
路知许趴下,一闭眼就睡着了。
还做梦了。
梦有些光怪陆离,很杂,很乱。
他梦到了前世的自己坐在会议室开会,身边围满了一堆人,嘴里疾言厉色的在说些什么,和周围的人疯狂的争论着,仿佛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每个人都很急躁,想争到自己的胜利。
吐沫星子似乎都溅到了对方的脸上,也还是没有停。
他坐在最中心的位置,很平淡的看着这一切,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是自己想要的吗?
争名夺利,勾心斗角,无休无止。
不是。
梦境又转。
他站在了母亲的墓碑前。
天空下着小雨,阴冷又潮湿。人心比雨还要冷,身旁的人打着黑伞,脸上带着虚假的悲伤,看向他的目光同情中带着鄙夷,像是尖刀剜肉,一寸一寸的刺痛着他的皮肤。
雨滴一滴一滴的掉落在他的手上,他看着眼前的伞,明白了那水滴并不是雨水。
他哭了。
很奇怪。
他明明记得自己并没有哭。
印象很深,他没有哭。
因为这事,他被骂了很多年的无心无情。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面镜子。
路知许都没空去探究面前为什么出现一面镜子,只是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哭泣。
泪水一滴滴的从眼里落下来,越发汹涌。
脸上冰冷的表情终于也出现了裂痕。
从一小条缝隙开始,延伸了很多很多的支流,越发的大。
有如一张面具一般,碎裂了。
梦境再转。
周围的人都消失了。
是寂静的夜,他身处与无人的宿舍中,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只是阵阵的清香,味道很淡,但是给人带来的依赖感却那么的强。
他是被人抱着的,抱的很紧,又似乎是自己抱得对方很紧。
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月光下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瘦弱的显得有些苍白。
那人走近,忽然笑了,笑得很好看,眼里满是星星,将他整个人都照亮了。
他还是很瘦,只是不苍白了。
他长着一张和自己别无二致的脸,又或者说,他就是路知许,原原本本的路知许。
被自己雀占鸠巢的路知许。
他没有想要回来的意思,只是浅浅的笑着说: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勇气,让我能够真正的活在这个世上。
想说的话还有很多,只是好像也没有必要了。
他又走远,最后转头说:替我好好活着。
之后便是一片空白。
梦止。
路知许的意识被拉回了现实,嘈杂的声音从四周传来。
闲闲散散又纷纷扬扬,有些闹,却很真实。
路知许感觉到有人推了他一把,抬头一看才发现是坐在身旁的乔洲。
他坐了起来,乔洲没有说太多,只是指了指眼前的试卷,示意考试开始了。
试卷发完后,一个陌生的女老师站在了讲台上,严肃的说:这是你们来考试院的检测题,题目很难,涉及范围极广,不会做没关系,这个只是为了检验一个你们每个人的知识范围,以便因材施教。
路知许看了眼试卷。
不知道是因为感冒头晕,还是因为其他。
他脑内那如计算机般自动得出答案和解题过程的能力突然有些迟缓了。
题目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