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时,斜刺里冲出来一群混混,拦住叶凡星去路,车夫几番驱赶不成,急得额头冒汗。
叶凡星看出来这是谁的手笔,取钱给了车夫,下了黄包车,对他道:此事与你无关,走罢。
车夫接了银钱,看着夜色里清雅含笑的叶公子,咬牙转头拉车走了。这车是车行里租的,不能落在这儿,他还得送回去。
见无关人走了,叶凡星叹了口气,回过身,看夜色里那几个混混,站定道:有何见教?
*
江独明正独坐茶馆,听徐徐煮茶声,忽然一阵匆忙拉车声音搅乱了这里,他睁开眼,看向外头,一个车夫正焦急催促对门车行收车。
他端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就听到对门那边细细碎碎传来声音。
快些叶家公子被人堵了
车夫正看着凭据,正要离开,就见一人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气势极盛,一看便是惹不得的人物,他忙点头弯腰:大人,劳烦您
江独明虚扶一下,单刀直入问:人在哪里?
不知道海城里刮的什么邪风,让刚刚回国的叶公子一夜里过得风波动荡。
江独明到了那处巷角,已经知会下属去通知医院和警察局,刚刚踏进去一步,他蓦然开口:回来。
下属被喊住,不解地道:将军吩咐。
不必通知医院了,江独明看着巷子里倒了横七竖八哀嚎的混混,提起的心一松,他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自己反应过度,转身原路折返,叫警察局来查查谁派的人。
夜里的洪式戏班子一阵兵荒马乱。新来的名角额头破了相,把班主气得直骂动手打人的龟孙。
前日刚唱过,明日竟不休息,这不像您的作风,班主看陈老板往额角伤口扑粉,更骂了几句天杀的混混,只是不知他为何明日要破例,这票都要当场等卖了。
叶凡星没说一句,将戏妆上完。即便明日当场卖,也能立即卖光,班主不过是借辞抱怨。
习惯了心高气傲的名角儿一言不发,班主自己想了少顷,猜测这突然破例的理由,开口时却很是疑虑:莫非,是那位少帅?他干巴巴笑了声,是我多想了城里多少名门都请不去的人,哪里能来他们这里听戏。
叶凡星回过头,对他笑了笑,戏妆上了一半,似喜非喜令人怦然心动。
班主一把年纪不吃这套,看着叶凡星惊疑不定问:真是那位?您可跟人家确定了?
叶凡星又转回去继续挑拣上妆,不再理会。他穿着红襟白衣戏服,手指修长,随手梳接上的长发,坐在屋中灯影里,整个人都显得矜贵俊美。
即使没得到答话不确定真假,班主还是激动得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出门去和班子商量起明日卖票了。
不一会儿,班主又回来了,这次却是脸色不太好看,叹气道:虽然那位是爱听戏的,只是听小六子说他这次回来匆忙,明日还有约,必然是不会来。您早些歇着罢。
照常。叶凡星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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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春秋憾事(2)
少帅府中,江独明坐着看茶水,边上人的长篇大论没入他耳朵,但还是吵得他厌烦。他没什么兴致地放下茶盖,忽而出神,想到今日在百门舞厅的事。
叶家公子初看时是个只会口上花花的绣花枕头,在舞厅里跟舞女言笑晏晏,对那个王少揭人伤疤,很不知天高地厚。谁知道竟有这么好的身手,不像是普通的富家少爷。
不过终究还是个沉迷享乐醉生梦死的家伙。
许先生,副官看出他对于谈话的不耐,看向边上的人,时辰不早了。
这话明着赶客,让许先生面红耳赤,但是少帅府有这个底气,他只有拱手恭恭敬敬地走了。
许先生这趟是来探听少帅口风的,在海城里,人称他许老三,是个坏透了的东西,偏偏被某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抬举,让他有资格进少帅府攀谈。
时局动荡山河飘摇,借此升官发财的腌臜东西,副官对着许老三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也配来与将军谈话。
狗仗人势,没什么稀奇。江独明端起边上茶杯啜了一口,神色淡淡,你来要汇报什么?
外头夜已很深,少帅府门前寂静,灯火通明,护卫在门口站得笔直,令过路人也感到一股肃杀之气。
哦,是陈姑娘的事!副官想起来自己来的缘由,一拍脑袋连忙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江独明面前,她身份上似乎有点问题,青使馆那边托您
既然是他们要查底细,江独明看着茶盏里漂浮的茶叶,冷冷笑道:那我就要保了。原话传去,叫他们少拿许老三之流来恶心人。
这是传前一句还是后一句,是说要保陈姑娘,还是不要再来烦将军呢。副官想了半晌,见将军眉目俱带怒色,没敢问出口,决定都传过去。
备车,去梨园见见。江独明揉了揉眉心,原本的猜疑越来越深。一个唱戏的弱质女子,不可能会被青国盯上,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跷。既然有了疑虑,他就要在今夜里先探个底。
路上半夜三更,人已经少了很多,晚归家的醉汉躺在街边,仿佛就要醉死在今夜。夜风刮得大,把商铺的纸板吹得摇晃。不再热闹后,街景就有几分凄凉。
轿车驰过路面,没过一会儿,就停在了戏班子外面。副官开门下车,走近去敲门。江独明坐在车里,隔着车窗抬头打量这个戏园子。
两头都挂着金红灯笼,看着很是喜庆,但是墙面灰扑扑的,显然已经有了些年岁。
副官敲响朱红古朴的大门,吱呀一声门就开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孩子在里头看副官,穿着补丁衣裳,脆生生问他:大半夜的来看戏?已谢客了。
叫你们班主出来,副官说着,顿了顿,拿出一个银锭和一个印章,他看过就会知道。
见到银锭,孩子眼前一亮,伸手接过,看了副官一眼,道了声谢转头匆匆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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