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不记得了,江随风慢慢说:只是长大之后,觉得您的话并没有那么有道理。
床头摆着个果篮,江随风去跟隔壁床借了个水果刀,坐在那里垂眸削果皮。
他的神色平静而冷漠,完全没有以前那种慌张愧疚的紧张感。
江莹侧眸看着他,被他面上的神色激得心底一凉。
如果说以前她就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那么现在却是切切实实地感觉到,这个孩子已经彻底脱离了她的掌控。
隔壁病床上有许多人在探视,说话声将这边的动静掩了下去。
不一会儿护士进来,隔壁床的病人在亲人的陪同下去做检查。
病房里只剩了他们两人。
江随风没等江莹说话,便自顾自地说下去:从小到大您告诉我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明明是他对不起您,凭什么躲避的却是我们?
妈妈
妈妈不想失去你。江随风打断她的话,慢慢说:这些话我已经听到麻木了,秦家找回来您不会失去我,这样您才会真的失去我。
您知道为什么吗?他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江莹,江莹没接,一双眼紧紧地盯在他脸上,仿佛怕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因为我就快疯了。江随风的眸光很冷,带了些不太正常的笑意。
他将削好的水果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把水果刀夹在指间转了转,像转鼓槌的那个动作。
锋利的刀刃将他食指和中指之间的指缝割伤了,鲜血顺出一点来。
他没在意,探手握了江莹受伤的那只手。
江莹心底忽然生出些恐惧来,想把手抽出去,可江随风的力气却显然比她的大得多。
江随风偏了偏头,细白的手指紧紧贴在江莹的皮肤上,触感冰凉。
他垂着眸子,轻轻浅浅地笑了一下,将锋利的刀刃贴在她手腕的纱布上轻轻划了两下,认真地问道:您真的想死吗?
那从睫毛下的目光几乎深不见底,黑黢黢的,有一种渗人的疯狂劲儿。
江莹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了,生怕他一使力就会割断自己手腕的动脉。
没关系的,妈妈,您告诉我实话,如果您真的想死,江随风的双眸定在她脸上,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些:我那么爱您,陪您一起死就是了,这样的话,您就永远都不会失去我了。
刀锋轻轻地划动,江随风指间的鲜血顺下来,将那块雪白的纱布染上了红色,好像江莹的动脉真的已经被割裂了一般。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江莹的心脏,她想要尖叫,想要挣脱,但又像被什么卡住了喉咙,一声都发不出来。
她的手在江随风的掌心里颤抖了起来,声音也颤得厉害:你是不是疯了?
我还没疯,江随风否认道:我只是觉得既然不能恣意的活,那么不如痛快的死。
他说的很慢,嘴角与眉梢都带了一点笑:不过,谁逼过我,都要跟着一起陪葬就是了。
秦默寻,秦默阳,秦士别,他慢慢地说:全都跑不了。
江莹张了张嘴,一动都不敢动,江随风又问:妈,我问您呢,您到底是不是真的想死?
水果刀终于被收了回去,江莹好不容易透过一口气来,却见江随风又将锋利的刃在自己掌心里轻轻一划,鲜血瞬间溢了出来。
他仿佛不觉得疼,笑意反而更明显了些,好像十分满意:的确很锋利。
好像如果江莹只要说出想死两个字,他下一秒就能毫不犹豫地用这把水果刀送她上路。
不仅如此,秦默寻也跑不了。
秦默寻
江莹心底又惧又怕,不明白自己究竟养了个什么玩意儿出来。
妈妈不想死,她这次是真的哭了,嘴唇颤抖面如死灰,连流泪都没察觉到:妈妈只是一时糊涂。
江随风点点头,将水果刀啪地一声合了起来,扔在了床头柜上。
他把那只削了皮的水果重新拿起来,递给江莹。
江莹麻木地接了过来,麻木地放在唇边咬了一口。
江随风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微微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问:甜不甜?
江莹回答不出来,因为她根本尝不出什么味道,她讷讷地道:甜,甜的。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了,门外进一个人来,脚步急促,江随风不经意地一抬眸,恰好对上了路西野的眼睛。
他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将手受伤的手放了下去。
江莹特意做了一场戏,既通知了江随风,又让人通知了路西野。
不过江随风离得近些,所以到的也快,路西野离得远一些,所以到的也慢一些。
路西野急急地走进来,与江随风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江随风脸上的神色更冷了而已,眉心也微微蹙了起来。
路西野站在病床的另一侧微微弯下腰,对着江莹温声问道: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我江莹有些惧怕地看了江随风一眼,见江随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但路西野来都来了,她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她纠结了片刻还是强忍着惧意:你对我儿子始乱终弃
她原本的计划就是想要借此要挟路西野,让他想办法把江随风弄出娱乐圈,毕竟路家家大业大,最怕声名受损。
只要她闹上一闹,就有成功的几率。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路西野的眼睛就疑惑地张大了些。
片刻后,他像是忍不住般,轻轻地笑了一声:您说什么?谁对谁始乱终弃?
他问着江莹,却又把目光投到江随风脸上去。
江随风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唇角紧抿,眉目低垂着,睫毛覆在下眼睑上,在他的注视下轻轻一颤。
路西野不确定他跟江莹说过些什么,但看现在他们两人的反应,肯定是说过一些东西的。
好在他的反应很快,硬生生接了下来。
他的反应让江莹更是疑惑,打击一个接着一个,让她的大脑有点转不过弯来,头也跟着隐隐疼了起来。
我说,江莹继续道:你对我儿子始乱终弃。
这次路西野真的笑出了声,他慢慢直起腰来,走到江随风那边去。
在江莹诧异的目光中,他将手掌按在江随风肩头,然后才对她一字一顿地说:阿姨,我想您弄错了。
江随风的侧颊雪白,脸部线条因为紧张绷的极紧,一丛睫毛低垂着,始终没有插入他们的对话中去。
仿佛他是一台雕塑,现场发生的事情也跟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一般。
我想您大概弄错了,路西野慢慢说:事实上,是您儿子对我始乱终弃才对,我正想着该怎么对他追偿呢。
阿姨,他又说,语气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循循善诱:或者您该劝劝他,如果他能回心转意的话,我愿意和他原地结婚。
第33章Chapter33
如果他能回心转意的话,我愿意和他原地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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