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完组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我等着林姨喊停,结果只等来一句休息半小时。
休息半小时,那就是还得录了,我揉揉僵直的脖颈,赶期末论文都没这么累。
顾安为我冲了杯热咖啡,又送来两个包子,对我说条件有限,先凑合吃一点。
我一直以为自己不挑食,如今啃了一口菜包才明白,我不是不挑食,是平素吃的都是好东西,用不着挑。
硬着头皮吃了一口,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第二口,想着饿一顿死不了,刚把包子还给顾安,一个年轻男人就抱着几份食盒跑了过来。
穆哥准备了夜宵,请大家一起吃。
年轻男人自称是穆皓炎的助理,给我和顾安一人送了一个保温盒。
我打开食盒立刻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温热的杂粮粥在微凉的夜晚尤其令人食指大动。不知是否是因为先啃了难吃的包子,我喝的津津有味,没一会儿就见底了。热粥入腹,整个人都暖洋洋的,我打了个呵欠,眼皮发沉。
顾安同样给予好评:穆帅人品真好,一点都不作秀。
我费力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叫他穆帅?
少爷你不知道,顾安激动地说,穆皓炎在《明智》里演的少帅可帅了,一举转型成功,后来粉丝都叫他穆帅。
是吗。
当然。
顾安显然对穆皓炎很是推崇,滔滔不绝地推销他的各个作品,听得我昏昏欲睡。
低头瞧着空掉的饭盒,我想穆皓炎挺会收买人心。
盈冷借我塑造好形象,穆皓炎又借着盈冷赢得军心,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
有意思。
半小时过后,顾安为我抚平衣摆的褶皱,鼓励道:再坚持一下。
我略略点了个头,走到穆皓炎身边站定。
粥很好喝,谢谢。我说。
他低头笑了笑:合你胃口就好。
我发现穆皓炎的睫毛浓且密,不算长,却衬得那双黝黑的眼睛越发深邃。
我忍不住想多看一会儿,可惜他转过了头,目光投向节目组,只给我一个起伏的线条。
顺着穆皓炎的目光往前望去,林姨正在介绍新的环节,争房间。
我们借住的民宿一共有三类房源,家庭套间,情侣标间和单人间。家庭套间是LOFT室,上下两层两张床,住起来最舒适。情侣标间有一张大床和一条长沙发。单人间面积最小,加不了床,嘉宾只能挤一起睡。
我一下子就不困了,对穆皓炎说务必保二争一。
长这么大,别说分享一张床,我连跟人分享一个房间的经验都没有过。
另外两组同我是一样的想法,褚滨海倚老卖老:我岁数大了,睡眠浅,你们年轻人得让让我啊。
窦康马上接话:我睡觉打呼又磨牙,褚老师要受苦了,唉。
褚滨海揽住他的肩膀:若真选中单人间,我们愿赌服输,大不了我把你绑厕所里关一夜。
寇康哀嚎:褚老师饶命。
俩人一唱一和以退为进。
盈冷说:我倒是不认床,就怕佳瑞姐不习惯。
俞佳瑞皮笑肉不笑道:我有什么不习惯的,早些年跑龙套,大通铺都睡过。
我听着他们有来有往,提议道:这样如何,两位长辈住家庭房,两位女士既然都不介意那就辛苦一点睡单人间。
我一说完,他们全都沉默了。
我乘胜追击:大家都不反对,那就这么定了。
侯导气急败坏地举白板:我反对!节目时长不够了!
穆皓炎温声打破沉默:我没什么主意,听你的。
褚滨海满意于结果,当即赞成:易恩年纪最小,做事却最果断,叔该向你学习。
盈冷和俞佳瑞失去了拒绝的机会,硬着头皮看向编导们,但见林姨和侯导讨论了一分钟,侯导不情不愿地比了个OK的手势。
我和穆皓炎登上二楼,推开水云间的房门,屋内具是古朴的木质家具,窗外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我环视一圈,房间里至少架了六台摄像机,我们俩的跟拍摄影一并走了进来。
我满心以为能够休息了,不免有些郁闷,不悦地嘀咕:还有什么好拍的。
争房间的游戏不做了,节目组总要找些别的素材替代。穆皓炎脱下外套坐到沙发上,你要是无聊,可以玩我的手机。
我抬眼瞧过去,他的仪态真好,光是放松地坐着也像一幅画报。
不无聊,我补充道,看着你就不无聊。
穆皓炎神情一滞,半晌才失笑道:你可千万别轻易对女孩子说这种话。
我不以为意:我只对你说过。
穆皓炎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别撩了弟弟,土味情话不适合你。
他的跟拍摄像发出了一声轻笑。
穆皓炎看向他的摄影师,语气羞恼:你还笑我,你来答答看。
摄影师憋着笑,连连摇头。
气氛不错,我想问穆皓炎能不能画几张速写,被敲门声打断了。
窦康探进来半边身子,先看了看我,而后视线落在穆皓炎身上:褚老师借了扑克牌,打两圈吗?
我瞄了眼手表,十点二十三分,洗洗睡不好吗?
穆皓炎问我去玩吗,我摇头。
他便对窦康说:康哥你们先玩吧,我陪小恩聊会儿天。
窦康手搭在门把上没动,他瞥了瞥摄像机,苦着脸压低了声音说:你们两个流量担当都不来,我们玩有什么意思。
我捏着手指,感到无趣,这些人一言一行都为了所谓的节目效果,说话真真假假,做不得数。
穆皓炎站起身:我去玩两把,他走到我身边按了按我的头,你累了就先去床上休息,记得换衣服要到卫生间。
我握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拿下来,应了声哦。
穆皓炎带着他的跟拍摄像走了,我对着我的跟拍摄像做了个请的手势。
摄影师同我大眼瞪小眼半天,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真要睡觉?
是的,我给予肯定,你可以下班了。
摄影师几乎是半懵地状态被我赶出了门,我在卫生间冲完澡换上睡衣,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睡沙发。
点燃香薰,关上灯,我很快便沉沉睡去。
作为一个没有家的人,我很习惯在陌生的地方睡去并醒来。
或许
也不大习惯。
明明躺在了沙发上,怎么起身时会坐在床上?
我摘下眼罩,骤然接触到光源,条件反射地眯起了眼睛,手掌在床铺上探了探,没有其他热源。
揉揉眼睛,再睁开,沙发上也没有人。
怪了。
我嘟哝着掀开被子下床,穆皓炎是打了一宿的牌?谁把我搬上床的,顾安?
脚踩在拖鞋上,我一只手解睡衣纽扣,衣服脱到一半,看到对面的摄像机忽然往上转才想起来换衣服要去卫生间。
好麻烦。
重新扣起睡衣,我翻了套新衣服,走进卫生间洗漱。
牙刷到一半,门口响起敲门声,我打开门,没想到门外站的是摄影师和一名工作人员。
摄影师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要拍你洗脸的素颜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