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已经把那些东西处理干净了。不会让殿下再看见血,也不会叫殿下闻见腥臭味,更不会解肢拆骨。顾钦辞说着朝她伸出手掌,迎着阳光张开五指,作势要叫宁扶疏看清楚:臣把自己也洗干净了。
殿下随臣回去吧,半炷香时间快到了,臣不想担欺君之罪。
宁扶疏蓦地噗嗤漏出一声轻笑,这人还惦记着她随口一说的话呢。倒叫人免不得怀疑今天太阳莫非是打西边儿出来的,晒得全金陵最放荡不羁的人也懂规矩了。
殿下笑什么?顾钦辞当即问。
宁扶疏霎时压住上翘的嘴角,板着冷淡脸色:既然不想担欺君之罪,便转过去。
顾钦辞依言照做。
宁扶疏又道:腰弯得低一点,头也低一点,把本宫的裙摆和那些荆棘倒刺分开。
闻言,顾钦辞这才注意到脚下,后知后觉她被困住了,忽然长长舒出一口气。
这般光景,如果当真运气倒霉遇刺,那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剩乖乖等死的份儿。
他越发侥幸自己来得及时,因此纵然此刻被宁扶疏支配使唤,顾钦辞忍一忍便也遵命了,精悍短刀出鞘,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斩断所有尖刺。
宁扶疏眉目流眄,自上而下盯着这个人低头请罪的姿态,最终在眼底化成简单的两个字:多虑。
她的担忧顾忌多虑,她的担惊受怕也多虑。
顾钦辞这块石头捂不暖又有什么关系,再冰凉也是块石头,不是毒药、不是尖刀,不再像半年前那样欲杀她而后快,怒气值不涨便酿不成性命之危,宁扶疏不憷他。
在顾钦辞看不见的角度,女子明亮杏眸眨出点点狡黠,趁机单只脚用劲向前跳,扑到了男人健阔宽广的背上。
走吧。
后背倏尔一沉,顾钦辞前几日就背过宁扶疏,此时一如既往地没觉出身后人有多少分量,他手臂勾住宁扶疏腿肘,不费吹灰之力轻松站了起来,将人往上掂了掂。
心道自己应该多打几只山鸡的,这也太瘦了,浑身都是骨头,不健康。
宁扶疏优哉游哉靠在他背脊荡着腿,积郁心头的阴霾在顾钦辞弯腰的瞬间烟消云散,萦绕胃腹的饥饿感也神奇得减弱良多。她甚至想吹两声口哨,只可惜技不从心。
顾钦辞感受着她突如其来的好心情,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唇角正悄悄向上扬,那张平素里令人望而生微的冰块脸变得缓和。
但他很快就发现,宁扶疏晃动个不停的,始终都是左脚。而右脚则不协调地悬在半空,甚至有些僵硬。
顾钦辞猛然回忆起方才拔除荆棘时,宁扶疏的右脚同样反常地轻轻点在地面,没有踩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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