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扶疏淡淡嗯了一声,但并不叫他起身,问道:求见本宫有何要事?
宋谪业指尖攥着衣角:我听闻
在本宫面前自称我,又是谁教你的规矩?宁扶疏第二次生生截断他的话头,诘难申斥。
宋谪业似乎磨了下牙,转瞬依旧保持着这幅低眉顺眼的恭敬姿态道:臣侍
女为妾,男为侍。
臣侍听闻殿下昨日受了寒,很是担心殿下的身子,擅作主张想来看看殿下。
宁扶疏冷笑:是想来看看本宫死没死吧。
殿下?宋谪业震惊抬眸。
想说冤枉?宁扶疏手肘撑着软榻支起上半身,松散未绾的墨发顺着肩线垂下,跪过来些。
宋谪业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但人在屋檐下,抿了抿唇,双手捻着衣摆惶恐地膝行上前。突然,肩膀被抵住。
宁扶疏抬起脚,凤头云履踩在他肩上。
本宫提及玄清观时,你为何退?说起司徒禹家姑娘时,你为何逃?三个月前又为何邀约熙平侯去酒楼?
她清冽语声似和风春雨轻柔,杏眸却微微眯出犀利,每说一个字脚底便用力一分,压得宋谪业背脊逐渐弯折,最终匍匐与地面平行,宋郎,你究竟是谁的人?
宋谪业额头磕到冰凉砖块,铺天盖地的耻辱感灼得他呼吸困难,轻声说道:臣侍是殿下的人。
宁扶疏脚底添了些力气,狠得似要把他肩胛骨碾碎:本宫给你机会说话,可不是想听假话的。
宋谪业指甲抠着砖面,还在嘴硬:臣侍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殿下。
宁扶疏说了这么些话,口难免渴了,示意琳絮替她斟茶,复而端起来执碗盖拨开茶水表面芽青色的茶末,吹至温和不烫,悠悠抿了几口。
她晾了宋谪业大半盏茶的时间,也踩了宋谪业大半盏茶的时间,忽而将茶盏放回桌案:不愿说便罢了。
肩头凤头云履收回的刹那,宋谪业如释重负,但他尚且来不及舒出一口气,宁扶疏漫不经心的声音再度从头顶传来:本宫没必要留一个满口谎话的叛徒在身边。
齐渡,本宫再交给你第三个任务:杀了他,本宫提拔你做公主府侍卫长。
常年面无表情的影卫眼底掠过一道雀跃,公主府侍卫长,不必困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中受训,可以待在明处,可以时刻接触到长公主,有更多机会动手了结她性命。
齐渡几乎没有犹豫便抽出了别扣腰侧的长剑,银白刃面折射阳光,粼粼映在宋谪业侧脸。
他惊恐望向宁扶疏,上位者却优哉游哉地拿起了一本杂书翻开,宋谪业这才意识到,长公主是动真格的,丝毫往日情分都不讲。或者说,其实长公主殿下和他从来都只是逢场作戏,谈何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