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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药敷上来的时候可能会有些疼,忍着点啊。她先温声哄了一句,而后用指尖抠出适量药膏,点在少年掌心涂抹开来的力道轻如风拂柳絮,柔似细雨润物。

可纵是如此,小宁常雁依旧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密密麻麻的刺痛顷刻间肆无忌惮地蔓延,逐渐扩大。

如今知道疼了?方才在太师大人面前逞能时怎么不想想现在?她语气老成严肃地训了少年两句,手中动作却是控制得愈加小心翼翼。

小宁常雁吸了吸鼻子,正值换牙年纪的少年吐词有些漏风含混,嗓音也奶声奶气软绵绵的,但他黑黢黢的小眼神却格外坚定,一字一顿认真道:疼是很疼的,可阿雁一点儿都不后悔!如果有下次,阿雁还要替阿姊挡罚!

低头给他擦药的小宁扶疏不禁失笑:你这小屁孩儿,怎那么轴儿呢。

我才不是小屁孩儿!我现在长大了,可以保护阿姊了!小宁常雁脸蛋因忍痛憋得通红,却端得一本正经。眉目不苟言笑,又学着宫里老太监的样子翘起二郎腿。

夜逐渐深了,如钩新月攀上东枝,小宁扶疏该回自己的住处去。小宁常雁与她站在殿门两端,红肿双手忍痛攥住阿姊翩跹漂亮的衣裙,撒娇似的左右摇晃,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希望阿姊再多陪他一会儿。

宫里的夜晚漆黑无边,总有近似哀嚎啼哭的奇怪声音环绕耳畔。没有阿姊温柔的安眠曲,他睡不着。

闭眼是往昔,睁眼是今日。

往昔是太子与公主,是姐弟;今日乃帝王与长公主,乃君臣。

如镜花水月,海市蜃楼,似泡沫轻轻一碰散成泡影。

像终究行将落幕的一场戏,除了身上照样流着相同的血,其余什么都不同了。

宁扶疏任由琅云小心替她修剪着折断的指甲,安静回想着原主记忆中宁常雁纯真稚气的模样。倏尔便理解了,为何原主不让她怀疑宁常雁。

昔日小少年曾在她心中圈出一片净土,饶是她后来百经权术蹉跎,背负世俗骂名,甚至看透虚情假意。可仍旧愿意将不掺杂质的那份真情留给宁常雁,不愿相信故人其实已然深陷权力泥潭,变得面目全非。

她摇头苦笑,腾出另外一只手拿过顾钦辞端来的药碗。墨色药汁倒映出一张阴霾灰暗的脸,是自己的。

她深吸一口气,没捏鼻子,向来怕苦的人这晌动作利索,抬手便将整碗药悉数灌进喉咙。

一滴未洒,连沉在底部的少许药渣都没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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