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秤金送套衣裳过来,另又给了些许置办头面的银钱,等到月书被他抱走,早已不是昨夜里那副痴傻狼狈之状。
而程小衙内对此一无所知,一夜宿醉后,摇摇摆摆来找李休宁,结果扑了个空。
小院里,冰雪严寒,枝上梅花晶莹剔透。
隔壁大傻初醒,到处找不到月书,呜呜哇哇,吵着闹着,惹得小衙内肚里火气蹭蹭冒,一个没忍住,骂了他几声。
本以为傻子就是傻子,万没想到傻子还知道别人骂他。
云哥儿四肢健全,吃饭睡觉过得极为规律,一身的力气没处使,逮着小衙内就是一顿胖揍,嘴里还嘻嘻笑道:狗狗。
雪地里,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少年趴在地上连啃了好几口雪,若非秤金来得及时,恐怕小衙内还得雪里洗个澡。
衣着被撕扯破烂的少年咬着牙,用力捶地,好不容易爬起来后,指着秤金怒不可遏道:等明儿你跟你这傻狗儿子就去吃牢饭罢,我爹是这京城府尹,要你们死不过是一句话的工夫,若非看在细野姑娘面上,小爷定要将这儿夷为平地!
满脸惨白的老妇跪地连忙道歉,可程小衙内在气头上,哪会听在心里。
云哥儿不明所以,被秤金拉着一块儿求饶。
程小衙内皱着眉头,一人踹了一脚,看着地上的老女人哎哟痛叫,不耐问起李休宁。
云哥儿在一旁傻傻听着,也不知听懂没有,挨到小衙内离开,他眼泪汪汪扑抱住秤金。
老妇人本以为儿子懂得心疼人了,谁知耳边又响起鸭字。
有了媳妇忘了娘,滚!
她将一身气撒在儿子身上,颤颤巍巍爬起,边走边呼造孽。
雪簌簌往下飘,身后的大傻子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眼泪汪汪,像条没人要的小狗。
秤金扭头,心里到底不忍心,长长一叹,折身将他牵着走,忧心忡忡道:娘死了你怎么办?
朔风徐徐,扑到面上冷如刀子,云哥儿眼泪都要结冰了,此刻咧嘴笑了笑。
与此同时,京城偏僻的坊间里。
一身青色棉衣的老者拉住马缰,停在一户人家门口。
吴妈听到叩门声,匆匆赶来开门。昨儿刘长史嘱咐过,说是有个朋友上门暂住些许时候,等她一开门,见是个神清目明的老人家,还有些迟疑。
田管事自报姓名,而后指使身后的小仆将东西都搬进来。
刘长史入京后事务不甚繁忙,每日早出晚归,这一时辰正巧就在宋希庭京中的王府里。
田管事在他的书房里小坐片刻,看了会儿雪,视线不觉就被书页上压着的扁钗吸引住。
玉钗泛.粉,肌骨莹透,光看玉质,想来就抵了他一个月的俸禄,不必说钗上繁复的桃花纹路。
他身边有谁,这样的扁钗又是送给谁的,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