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 仇恨
瑟瑟的秋风不断,携裹着落叶飘进窗来。
那叶子,正巧落在桌上,与岑府刚送来的戏折子并排在一起。
随之而来的寒意,使得仍在病中的傅砚之复又咳嗽起来。
他撑着摇椅的扶手,慢慢起身,将门窗一一掩好。
不经意间,瞥见桌上那片落叶,便随手拾起,放在眼前端看……
“砚之——”
屋门被人推开。
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方舒怡,冒着秋风夜雨,来到傅砚之的家中。
“来了?”傅砚之又咳了两声,将手里的枯叶夹进那份大红的戏折子中。
“怎么还咳?”方舒怡握了握他冰凉的手,皱着眉担忧道:“怎么没让人烧了暖炉来?”
“都睡了,我也是懒得再动。都是忘了关窗子的缘故,才又冷了起来,不碍什么事。你呢?怎么也不打把伞,淋得这样湿。”傅砚之说着,便拉了袍袖往她头上去拭。
“这雨来得急,没顾得上。”方舒怡自己拍了拍身上的雨水,便拉住他的手要他坐到榻上。
傅砚之顺从地坐下,看着那个总爱照顾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眼前忙活。
暖瓶里的水是满的,方舒怡取了一只玻璃杯,便往里倒上了热水。瞥见桌上那份戏折子时,她不由地笑了笑。
“老四这回啊,可总算是得偿所愿了。前几日还跟我说,要低调点把婚事办了,昨儿个就带着小媳妇儿飞上天了,这北平城里还有哪个不知道的?”方舒怡说着,将手里的水递给了傅砚之。
傅砚之接了水,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好像闲聊般地随口问道:“你说这岑老板怎么会对鸣儿这么一个小孩儿上了心呢?”
其实,自打吴齐生替他接了这岑府的堂会后,傅砚之便满心的疑问。岑家的老四,北平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庶商人,怎么会对一个平庸无奇的小丫头这样痴痴念念?如今还要明媒正娶?
关于这些,他还没来得及查,自己就先病倒了。
“我也纳闷呢,他从小本是最不听话的,可谁知,倒在这件事上听了父母的安排。想来,还是缘分吧,否则,依他的脾气,哪里是肯结婚的主。”方舒怡边说,边拿起一旁的羊绒毯盖到他的腿上。
“父母的安排?”傅砚之闻言,越发觉得疑惑,“我看他们二人的年纪并不相当,却是从小定了亲的吗?”
方舒怡摇了摇头,“也不算定亲吧?”
她刚要说起“童养媳”的事儿,突然想到岑牧野与她交代过,不要在别人面前说起那丫头在岑家的身份,于是忙又收了口,“咳!反正两人就是看对眼了,管那些做什么呢!咱们只管去讨杯喜酒喝就成了!”
方舒怡怕他追问,忙起身去拿了那戏折子来看,“呦~这压轴的戏是《霸王别姬》?大喜的日子,老四点这出做什么?”
傅砚之见她有意回避刚才的话题,于是也不紧逼,只笑笑说道:“都是新式的青年,哪有那些讲究。不过我这嗓子,那天唱不唱得了都成问题了。”
方舒怡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手,“不舒服就歇着,明日我替你去和老四说,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傅砚之点点头,便将她的手握在了手里,“明日我同你一起去吧,我也许久没见那个丫头了。还给她备了贺礼,明日就提前给她送过去吧。”
“好。”方舒怡把头挨到他肩上,难得地露出一副小女人的娇羞,“砚之……今晚……我留下,陪着你?”
傅砚之伸手搂住她,柔声道:“我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怕你的先生……”
“哼!”方舒怡冷哼一声,“只许他包娼养妓,不许我谈情说爱?”
傅砚之听了这话,搂在她肩上的手不由地松了松。
方舒怡这才后知后觉,拉了他的手忙说道:“我……我没那意思……你别误会。”
傅砚之笑着摇摇头,也不多说话。
方舒怡对自己的口无遮拦很是懊悔,却又不知从何解释起,只好想转开话题,去拿他手边的杯子,“水凉了,我再去给你倒一杯。”
她起身后,傅砚之也跟着起来。他走到床边,边解着衣襟,边说道:“我有些乏了,你也回吧。”
方舒怡愣了愣,也不曾注意杯子里的水将溢了出来。
“砚之。”方舒怡叫他,却不敢回头看他,“你是不是在怪我不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