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男人一点一点地凑近,在将要碰上她的时候,停下了动作。
虽不与她贴着,却能清晰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如此她才渐渐安心下来……
岑牧野躺在她身后,不由地想起她刚来北平时的光景。
也是这张床,也是这样的姿势。她背对着他,有一种戒备的心理。
不同的是,那时的她,怕他越界是源于少女的羞涩。而如今,在仇恨的荫翳下,怕是已对他心生厌弃……
“丫头,若我不是岑家的儿子,是不是我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对于无力改变的现实,岑牧野的心中只有沮丧,“如果能选择出身,我们是不是都能好过一点?多想重新来过,而不是因为家庭的缘故……”
如果能选择出身……这个假设是有多不可能实现。她默默地流着泪,如果重新来过,他们还能遇见么?
听到她低声的呜咽,岑牧野的心都揪到了一起。想搂着她安慰,手却僵着不敢伸出去,“睡吧……这事,往后我不会再提。”
当晚这话,他果然说到做到。后来的那些日子里,所有不愉快的事,岑牧野都闭口不提。
每晚,他们还是以同样的姿势躺在一张床上。而岑牧野与她聊的话题,多是当日北平城里发生的趣事……
今日这事便更有趣了,麓鸣儿竖着耳朵听,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这梁述友也是惨,原以为两党合作后,他也不用再躲躲藏藏了。可谁知,他刚在北平一露面,便被庾歆然逮了个正着。”岑牧野笑说着,大有幸灾乐祸的模样。
“庾歆然是什么人?别人表面上叫的好听,什么北平城里的名媛,其实骨子里就是跟着她大哥混社会的做派。那乌泱泱的一大帮小流氓,把梁述友一个正经的知识分子捆起来,逼着他和发妻离婚,场面不知有多壮观。”岑牧野一回想起梁述友那副狼狈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趣事听到这儿,麓鸣儿却有些笑不出来。
“你似乎不太想帮你的这位挚友。”
拼命与她找话说的这些日子里,这还是头一次听到了她的回应,岑牧野不由地愣了一下,而后才笑着答道:“嗐,没准人家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呢,我管那些闲事做什么?再说了,当初就是梁述友不告而别在先,我倒不觉得庾歆然这做法有什么不妥。”
麓鸣儿听后,阖上了眼睛,不再多问。
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又让她默不作声地安静下来,岑牧野只好讪讪地关了灯,躺到床上。
过了许久,就在岑牧野将要睡着时,麓鸣儿又开口说道:“你和庾歆然可真是同一类人……”
黑暗中,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岑牧野的心颤了一颤。
他沉默了一会儿,转了转无名指上的婚戒,对着她的背影低声说道:“如果哪一日,我发现你对我已经彻底没有留恋的时候,我想,我是会放你走的。”
他好像算定了她的心,才敢这般郑重地做出允诺。
当下,他的确是猜中了她的心。尽管此时他们之间隔着家仇,但麓鸣儿深知,这些都不是由他造成的。故此,他说的“留恋”,她并不想要否认。
然而,他说的这句话,就像是一道谶语,谁也料想不到的谶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