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阴颔首:“王后……且保重。”
芮姜站在那儿,直到马车都再也看不见,她方转身进了永寿殿。从齐妪手中接过浸了火油的火把,一点一点将四周都点燃。眼看火光窜起,贪婪的火舌侵吞蔓延,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就这么留下。可是她不能,她还要守好王阙,守好他的天下,否则等他回来该有多失望?她不能再让他对她失望了。
“王后,齐君和丹夫人已经到了,再不出去,他们就该急了。”
“再等等,要让陛下离开王都。”
齐妪忍着不再相劝。到最后,还是守卫冲进来将芮姜强行带了出去。
尹姒一把抱住她,险些哭晕过去:“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母亲?你出了事要让母亲怎么活?你念着点母亲好不好?母亲已经失了外孙,不能连女儿也失去,你怜惜怜惜母亲,不要太残忍,母亲求你了,求你了……”
“母亲,芮姜好痛,真的好痛啊。”芮姜喃喃道,她不想哭,嬴渠还有希望,她也不能哭,但是没人告诉她,她会有这么痛,痛到只想将自己埋起来,闭上眼,什么也不管。
尹姒哭得嗓音都嘶哑,是她的错,她不该的,不该让芮姜进宫,不该留下她一人。可是老天啊,她的女儿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身后的烈火还在熊熊燃烧,永寿殿再无救下的可能。
不多时,公输良带兵出现,觑一眼火势横眉怒挑,冷声质问:“姜后此举何意?如此急于毁尸灭迹,莫不是不想让人发现陛下中毒的秘密?”
“太尉真当我齐地无人了不成?”齐君姜驰上前一步,身后亲兵拔刀,紧绷的局势一触即发。
公输良浑然不惧,冷笑道:“如今姜后损毁陛下尸体是真,齐君不妨让姜后想好说辞,以免新王继位按罪追究。”
“太尉此言,本宫都要以为新王是受太尉掌控了。”芮姜离开尹姒的怀抱,转身正视着公输良冷道,只是嗓音还带着未收的颤抖,气势上难免矮了一截。
公输良冷哼讥道:“姜后逞口舌之利也无用,有这闲情,不若尽早收拾好兰池宫以交归于新王。”言罢即带兵离去。
芮姜站在原处又朝永寿殿看了会儿,方同姜驰和尹姒一道前往元极宫。
“父亲可知接替嬴渠的是何人?”
齐君皱眉,眼中轻鄙与不屑划过:“昨夜见过一面,名唤嬴成,已是双十年岁。原本嬴渠之后,自有他的子嗣继任,轮不到秦地,是以秦地对这些子孙也未有多少抚育教养,此次匆忙,不过是随意捉了一人来。狂妄自大,帝王气势全无,真叫他登位,十年之内天下倾覆。”
“是否有可能公输良一早就与秦地和嬴成勾连,沆瀣一气?往年秦地都不见公子露面,如何今年就这样巧地来了人,赶上登位?百花宴帝王与封君同席,一切器具酒食当层层把控,如何轻而易举就能让嬴渠喝了那沾剧毒的酒?”
齐君似在思量,并未言语。
芮姜待尹姒稍稍平复,方接着道:“父亲,我不打算回齐。”
她这一开口,尹姒便又止不住了。
“你既怀疑公输良参与谋害了嬴渠,就不知留在这里会面临什么?”齐君相比要冷静许多,但言辞间亦是不赞同,“齐地尚在,我不可能一直留在王都照看你。”
“我知。但是……”芮姜垂眸,过了会儿方道,“嬴渠不在,王都只一道城门可防,这天下早晚都会大乱。既是如此,我为何不能一争?原本,这个天下就该是我儿的。”
芮姜自语般接着道:“这嬴成若如嬴渠一般,我也可勉强接受。可如今,他连嬴渠半分也比不得,我为何还要拱手相让?”
“你有何打算?”齐君问道,已然是松口。
芮姜抬眸,眼底的红丝还未散开,面色仍是憔悴,但言辞间绽放的光华,便是齐君也否认不得。
“楚地公子稷尚未大婚,与妤姜正是相配,父亲可前往一探,楚君是否愿意与齐地结两姓之好?”
尹姒愕然抬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