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孩子都要被您吓死。」胡素好不容易收敛好笑脸,又恢复风度翩翩的模样,他站到陈一朗面前,拿他那张动人面容一笑,安抚地拍拍这在朱虹眼中很可怜的金丹修士:「小陈呀,他老人家就是这样,你别介意。」
陈一朗适才都在气愤懊恼,没注意到胡素等人长什麽模样,突然被胡素一张俏脸贴近,霎时愣住了——他虽见过修界中不少俊逸男子,但从未见过过长成这样的,胡素一双眸子温柔多情如开了片桃林在其中,微微弯动含笑满是风情,眉似轻柳飘动,唇鼻皆美,五官清丽动人,且他一开口,便是淡淡香气,说不出是什麽味道,却是勾动人的心弦。
陈一朗霎时面红耳热,有些反应不过来——王小青指着他大喊:「见异思迁!」
思你个p!陈一朗瞪了这矮小的少年一眼,想骂又骂不出口,整个人都快憋死。
松玉食指伸出,轻点了五徒弟,温声道:「糊糊,收敛。」
胡素很是委屈,收敛个什麽?他狐族天生魅力无穷,那知道这个喜欢女的也会被他弄到脸红?
但同时胡素也有些惊讶,对王小青道:「这个成语你记得呀?」
王小青得意抬头:「咱们蛇族有个交了好几个姑娘的大白蛇,整天被这样骂,我就记住啦!」
朱虹听王小青这麽喊,赶紧拉过胡素护住,毕竟他是这麽喜欢景仰胡素这个师伯,想也不想地对陈一朗道:「陈前辈,不可以,你不配五师伯!」
王小青忙搭腔道:「是的,你也不看看你修为多少,长什麽样子,怎麽配得上胡大王呢?朱虹大人说的是!」
……让我死了好了。谁来杀了我。今天我就不该追着师妹出门,就留在门派里被人笑或是窝在修炼处吐血都b在这好!陈一朗翻了个白眼,说不出话、传不了音,他只能将情绪用表情表达出来。
胡素又被逗到不行,整张脸再次埋进扇子後笑到乱颤,一旁还是不敢开口的林语卿与苏芳雨二人对陈一朗露出更为歉疚的神情来,令陈一朗脸色又从红转成白。
所幸绿松派这次出远门还有个秋綟在,他刚刚帮着苏芳雨疗伤,这时赶紧来匡救绿松派的门面。
秋綟很是可怜脸一下红一下青又一下红现在又要发白的陈一朗,看了眼这名金丹修士,无奈道:「师祖,这一闹都过去要半个时辰了,咱们还要赶路呢。」
松玉点点头道:「也是,好罢,来,你们三头老虎,好好来坦承一下,别浪费大好时光,嗯,就给你们一盏茶时间罢,小栗子,上茶。」
秋綟想,今天怎麽又起了个新绰号?该不是师祖想吃栗子了罢,他按照松玉吩咐煮茶,但又试着帮这三人说话:「师祖,一盏茶会不会太短了?」
松玉已经开始指挥王小青排桌子排椅子让这三人面对面坐,他问林语卿道:「要不要多久?」
林语卿被松玉点名,这才松口气,先是对松玉出手相助表达感谢,又看着已经气到不想说话的陈一朗,道:「前辈,能否、能否两盏茶时间呢……」
苏芳雨亦是向松玉道谢,他站在林语卿身边,收拾掉身上血迹後,看来也是清丽可人,不似刚刚要陈一朗直接杀了自己的暴烈模样。
松玉颔首道:「可。但不可在这里再次打起,且要好好认真的谈,别白费我徒孙的善心。」
朱虹摇头,对林语卿等人道:「不是我不是我,都是师祖的功劳呢,你们要好好谈,不要这样打来打去啦,那个……修行不易,相逢自是有缘,没缘份在一起,但也还是能好好当师兄妹呀,对不对?」
「……你说的倒轻松。」陈一朗开口道,他再次被松玉解开那些缚咒,也是刚刚被气饱了,这次终於冷静下来,恢复成平素朗朗君子模样,他接过秋綟送来的温茶喝了口,喘口气道:「我一颗心挂在师妹身上两百年,要我说放就放?你们这些外人可想的真简单。」
苏芳雨听他这麽说,脾气又收不住,怒道:「陈一朗,要不你想怎麽样?你的真心是心,我同语卿的心就不是真心麽?你跟他也没实际订亲过,就不能放过我俩?」
林语卿没想到才两句话,这两人就要吵起来,他对陈一朗也不是没感情,但纯粹一直把对方当个好师兄,这时见爱人气怒,真是苦恼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胡素在旁咳了声道:「你们好好谈呀,要不等等就被丢下船了。」
松玉嗯了声,慢条斯理的用着刚刚吃到一半的早膳,边道:「再吵,就全都封了经脉绑一起,丢进河里,反正金丹期修士浸在水中半天也死不了。」
这人也太狠了罢?陈一朗往松玉那边看去,却见胡素对他笑了笑,脸又是控制不了的红,他忙转过头,看向林语卿二人。
两名女修紧靠在一起,眼中只有彼此,对他俱是露出警惕神色来,苏芳雨也就罢了,宠了疼了两百年的师妹这模样,着实令陈一朗伤心。
傻兮兮的小珍珠精还在旁劝解陈一朗:「陈前辈,你要放宽心,修行路很长,还有很多很多很好的人的,啊,但我的五师伯,不可以喔……」
这傻小孩能不能闭嘴!才几岁,劝我宽心?还有没有人要你五师伯!没有!深呼吸了口,陈一朗苦笑道:「师妹,你真下了决心?你从前、从前分明不喜欢女子……为何遇到这香荷派的妖、这人,就这样变了?」
林语卿听他这麽说,低头瞅了苏芳雨一眼,眼神满是温柔眷恋,他轻声道:「师兄,不是的,我从前就是这样的……只是这条路毕竟太难走,师父又总是希望我同你一起,便想着算罢,反正闭眼也是过……我的资质不好,才想着依靠师兄大概也是一条路了……直到我遇到雨儿……我心悦他,他也心悦我,我又见着他们门派,大都是像我们这般的,想着这应是上天的恩赐,便决定要好好面对自己,这些话……我也写在之前给你的传讯上的。师兄,真的是我对不住你!对不起师父!从前师兄对我的好,语卿都记着的。语卿不求你跟师父、还有其他师兄弟妹们能谅解,所以才决定离开师门。」
林语卿又说了许多,但翻来覆去,无非就是那些,他与苏芳雨是真心相爱,两人虽然资质都不好,这条修行路怕是走不长,但只愿得一真心人,相守到白头,只望陈一朗能就这麽成全他两。
苏芳雨听着林语卿这麽说,露出一抹温柔又感动的神色来,他同林语卿互望一眼,心有灵犀似的,直直向陈一朗跪下,异口同声道:「求师兄成全!」
「……你们当这些生人面前这样,我不成全行麽?」陈一朗静了好半晌,也做不到上前去扶这两人的举动,一手摀脸,一手摆了摆,颤声道:「好了,好了……随你们吧。师父那边……我会去说的。你下定决心,要为了这人舍了门派……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林语卿与苏芳雨见他如此,露出欢喜神色来,齐齐对他磕了个头,用力抱了抱彼此,便又对松玉等人再次道谢。
见林语卿那样欢喜模样,陈一朗摇头,转身站到船头去,面迎大江,懊恼地叹气。
朱虹见状,想想站到他右边去,很是温柔的说话:「陈前辈,你做好事了呢。将来会有福报的。」
王小青站到他左边,学着朱虹很温柔的说话:「是呀,好人有好报,你成就一双鸭鸭伴侣,将来一定会有福报的。」
秋綟轻咳声:「小青,是鸳鸯。且他们这样,应该称作鸯鸯才是。」
王小青歪歪脑袋,想了想,大声道:「鸭子跟鸳鸯,长得都差不多啊!」
胡素这下真的不行了,完全维持不了平素那温雅做作模样,整个人笑到快变回一只狐狸。
「……你们这门派,到底是怎麽教人的?」陈一朗已经不想再留在这艘船上,他气怒大吼,同时招出飞空法宝踏了上去,转眼就朝数十里外的玄真五派飞去,头也不回。
(待续)
小剧场:
风雪夜归人:
冬至瑞雪掩苍山。入冬後,天气变化的厉害,翠青山虽然在百朝大陆较为温暖的东方,可一旦进入冬季,仍旧躲不开风雪的侵扰。
这一年又是个寒冬。风似飞刀冷刮骨,雪如鹅毛片片飞。
深夜,子时,焦白霜结束为期六日在外头巡视松玉许多产业的行程後,顶着一身风雪回到寝居。
还未走入有二进的雅舍,便可瞅到主屋内灯火明亮,有炭火红光闪动。焦白霜足尖顿了顿,停了好半晌才推开门。只见大厅中摆了个大竹篮在长椅上,竹篮里有一只白蓬蓬,远看彷佛一团棉花似的狐狸正在熟睡。
红通通的热炭火炉旁,竹篮里是一尾睡成一圈的白狐狸。
轻软的狐狸毛,正熟睡的六尾白狐,六只尾巴时不时动了几下,一张小狐狸脸似乎嫌灯火太亮,整个埋在爪子里,但那狐掌又实在太小,隐隐中可见到粉嫩的鼻尖,还有睡到从嘴里微微露出的小舌头,红艳艳的,像是外头正开着的梅花。
白狐狸熟睡着,完全没被焦白霜惊扰,一点都没有他刚被松玉捡回来时那样,随便听到点动静都会醒来,用一双碧眼警惕盯着人瞧的模样。
「……」我在外头这麽辛苦,这只来了要一年多还不肯说话的狐狸精倒是挺享受的?我不在屋子里谁还替他准备了这些?一定是大师兄……懒得使用术法,焦白霜脱去半湿法衣丢到一旁椅子上顺势烘着。
仅穿着中衣边烘着炉火的焦三公子从胸前的乾坤袋中拿出一包用油纸包好的肉脯,翻出了烤网,将网子架上炭炉後,一边热起了茶水,一边烘起那包肉乾来。
嘉西城老肉舖的招牌猪肉脯,有数种口味,卤汁味儿的、紫苏梅酱香的、花椒香辣的,一斤要五十钱,并不便宜,焦白霜买了各十斤回来,就是为了给这五师弟当零嘴儿吃。
肉脯在炭火上热着,不用一会儿便飘香四溢,焦白霜耐心拿着筷子时不时替肉脯翻面,另一手慢慢啜着茶。
等第一片肉乾烤好後,就见竹篮里粉尖尖的鼻头抽动着,一双碧眼从狐爪中探出,小狐狸眨着眼睛,一动也不动望着焦白霜。
「狐大王可香醒了?」焦白霜好笑的拿着筷子甩甩肉脯,递到五师弟面前,「你呀,霸占我屋子睡的倒好。老大那儿不是有替你弄好间屋子,不满意?」
小狐狸撇开头,尾巴甩了甩,露出麻烦的神情来。
跟这尾狐狸相处了要一年的焦白霜怎麽不懂他的意思——一整块!不吃!会弄脏嘴巴!
「……臭糊糊,娇生惯养。」这麽骂了声,焦白霜却是认命去拿了个盘子,耐心将肉脯切成小块,一块块分到盘子上,再将睡到全身暖呼呼的狐狸抱起来放到膝上,一块块将切的大小一致整齐的肉脯喂给狐狸吃。
花椒香辣味儿的,好吃。狐狸精满足眯起眼,秀气吃着,分明他能使神通术法自己做这些,却更喜欢让人伺候,也亏得这绿松派里人人脾气都不错,见着他玉雪可爱,每个人都极宠他。
焦白霜更是那嘴上骂着,手里宠着,当之无愧第一名。
喂着狐狸,焦白霜边向他说话。这一年多以来,狐狸精连声都不啾,绿松派里人人倒是习惯同他说话起来。
「师父也不知道从前到底做过多少事情,外头产业不少,好几间铺子落在各处,还都用不同名字身份去管,幸好信物是一致的,只是要走遍那些产业也是花时间,这次才巡了二十间,就花了六天,门派里其他人又不堪用,师侄们修为见识都不够,出去了怕被欺负了,老大那性格,成天风花雪月悲秋伤春的,别指望他,老二啊,算了……还有他老人家,这次出门也太久了罢?已经要半年了……」向着狐狸师弟叨念种种,焦白霜动作轻柔摸着他,烤了六块肉脯後停了下来,「糊糊,夜深了,别吃太多。」
还想吃!不怕撑!狐狸精不满的拿尾巴甩着焦白霜的下巴,大眼里写满抗议。
「再吃就要胖了你,哎……困了。」抱着狐狸,分明适才懒得用术法将法衣弄乾,焦白霜此时伺候起师弟却是勤快起来。
在外忙碌奔波了六天的焦三公子迅速弄热了水,要狐狸清个口,再拿热热的帕子替他擦了手脚,放到弄暖的床上去,接着弄了个净身咒,换了件宽松的中衣,便上床同狐狸一起睡了。
焦三公子俨然把狐狸师弟当儿子一般疼了,而被这样伺候的六尾狐也是被伺候的理所当然。
「不可以任性,我买了几十斤呢,你要吃明天再说,我累了,先睡会,外头风雪大,你也别乱跑……晚安,糊糊……」才金丹期的焦白霜这几日连着在外忙碌,此时已经累到不想打坐修行,他躺好後打了个哈欠,对着狐狸师弟叨念几句,便沉沉睡去,没有点防备,全然放心的熟睡。
一如六尾狐刚刚那样对他般。
刚被喂饱的六尾狐精神正好,趴在枕边看着焦白霜毫无警觉的睡颜,一双碧眼闪闪灵动,他狐耳尖尖竖着,听着焦白霜的呼吸声,听着外头的风雪声。
「……晚安。」拿鼻尖蹭了焦白霜的脸很轻很轻的一下,六尾狐进了绿松派一年又两个月,头次发出了声音。
那声轻轻细细柔柔,像是外头渐渐转小的风雪声。
琴音缭绕.三
枇杷树精到了翠青山第三日,一早便下起淅沥春雨。
细雨绵绵,如一片水幕般笼罩整片翠青山,松玉从打坐中缓缓睁眼时看着眼前因雨水而更显苍翠的山林,抬首对枇杷树精微笑:「大徒弟真乖。谢谢。」
一发现开始下雨,枇杷树精便默默地伸展枝杈并布下一道术法替正在修炼的松玉挡雨。
「……客气了。」h芦回着,树枝轻摆时,就见松玉起身打出一把伞向前走了走,接着他负手眺望翠青山下,目光显的有些朦胧,像是这场春雨般。
「春天了呢。」松玉道。
「嗯。」
「我喜欢春日。」
「……我也喜欢。」枇杷树精有些奇怪,这是要闲聊的意思?
「春日好,万物苏醒,有花有叶,有蝶有峰,凡人百姓也看来精神许多。我有一位前辈朋友,就很喜欢春日。」松玉柔声道,又慢慢踱步回到枇杷树精枝g下,他随手将伞插进泥地里,就见那把伞缓缓变大,罩住了他,替他挡去那些雨丝。
「你元神还不稳,别费心替我施术了。今日有雨,又是春早,替你奏首〈春晓桃花歌〉,恰好是我那位前辈朋友也很喜欢的一首曲子。」这般说着,松玉席地而坐,再度拿出琴来,悠悠便是弹起,不同於前两日的镇魔曲,这〈春晓桃花歌〉曲调轻快,意境悠然,听赏之间,像眼前有桃林盛开,有春风抚面。
虽非镇魔曲,却同样令枇杷树精元神舒畅,想来是松玉刻意将灵力施在曲调之中,疗癒着h芦燥动的魂识。
只是为何弹奏到最後,又觉得琴音有些惆怅?h芦正疑惑时,松玉指尖轻拨了下弦,抬首看他,微笑问道:「对了,你不肯让我称你宝贝,那要改称什麽好呢?亲亲大弟子?爱徒?卢儿?」
枇杷树精顿时觉得自己的枝g上爬满一堆木疙瘩,他要生病了!他要变成枯树了!
「您老为何有这麽多奇怪、不正经的称呼!普通的!普通的就好!您不要用着那张正经又端雅的脸说出这些话来!」真要受不住,h芦大吼,枝叶抖动,恨不得拔根逃走。
松玉神情无邪的微侧了脸,道:「前阵子认识了一对魔门师徒,那师父便是这样称呼他徒弟的。我见他徒弟喜欢的紧,就想着若收徒,也该学起来,你是我第一个徒弟,当然要好好对待,就学他们了,你不喜欢?」
「……不要乱交朋友!不要什麽都学!您活了几千岁要有判断能力!」枇杷树精低吼,真心无法猜出松玉是认真还是同他在顽笑,「叫我h芦就好,算我求您老了。」
「哎,当人师父真难呀。」松玉皱皱鼻头,起身又拍拍枇杷树g,「好罢,不叫宝贝大徒弟、亲亲大弟子、爱徒、卢儿。」
谢天谢地。枇杷树精想。
「但黄金丸不能舍。」停了好一会,松玉颔首道:「这名字吉利。」
……这石头精一定是故意的!忍了三日,今日终於忍不住了,枇杷树精发狠抖动树枝,砸了一堆枇杷到绿松石精身上。
「哎,终於想到孝敬师父啦?黄金丸真是孝顺乖巧。」被黄金色果子砸着的绿松石精却是不痛不痒,笑着将那一地h澄澄果子施术捞起,堆满一筐竹篮,优雅剥皮吃起。
撑死你好了!又气又恼的枇杷树精,决定今日不再说话了。qцγцΖんAIщц.cом(quyuzhaiw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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